“怎麼了?”
許言走過來,先掃過潘煜杯裡,看見是茶,提着的心放下了。
李山還行,不是不知分寸。
伴郎們都笑地牽強,不知怎麼解釋。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不說破就意味着無事發生,永遠都有自欺欺人的底氣。
潘煜不會牽扯許言,端着杯子,一口喝盡了茶。
“你們可以走了。”
李山應該是有點喝醉了,還不想走,看着許言,半響說不出話,竟然還想着跟他再敬兩杯。
沈曉琳人都快裂了,她尋思着自己婚禮上也沒請梁靜茹啊。
潘煜把茶杯敲在托盤上,盯着李山轉過了視線,淺咖眼珠裡沒了常見的笑意,簡潔幹脆。
“走。”
“馬上走,馬上走。”
伴郎團推搡着李山離開,唯恐再起禍端。
“許主任,坐這兒吧。”潘煜語氣如常,招呼服務員加凳子。
許言不是小卷毛,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有的,也太過聰明。
他看了眼紅眼的李山,又掃了下過分安靜的席面,幾息之間就有了猜想,慢慢舒一口氣,說不清現在心裡到底是難堪還是解脫多些。
許言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拎着桌上的熱水壺倒了杯熱水,坐等鄰居們開口說話,捎帶着也讓他聽聽那些人是怎麼把小崽子給氣着了。
等了兩分鐘,潘煜湯都給他盛三碗了,桌上還是沒有一個人開口。朱麗嬸子倒是悄悄擡頭看了眼他們,又在潘煜的注視下飛快地把頭埋進盤子裡。
整張桌子霎時更安靜了。
“……”
許言又看了眼小卷毛,明白了,原來餐霸在這。
但都是餐霸了,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受委屈的樣子?
許言把水推到潘煜手邊,望了眼正啃鴨腿的親爹,倒是有段時間沒見他胃口那麼好了。
一頓飯吃到最後,其他桌都開始打包東西了,他們這桌還沒一個人動。會過日子的大爺大媽們拿着塑料袋串着桌子收菜,沒走到他們桌旁,都先習慣性地喉一嗓子。
“你們這桌還吃不?”
無人搭話。
大爺納悶,拿着一沓塑料袋,伴着窸窸窣窣的聲響走來。
“你們,”整個桌的人“刷刷”地轉過視線盯着他,大爺吓得都會彈跳了,眯着老花眼确定沒見太姥來接他,才顫聲開口,“你們…吃、都吃、慢慢吃。”
潘煜在,伴郎抱着紙箱收酒都沒敢過他們這桌。
直到許國海打了個飽嗝,楊秀再吃不下東西,許言才放下筷子。
“走吧。”
潘煜剛剛都吃飽了,後半攤一直無所事事地盯着許言看,根本學不會收斂。
許言懶得搭理他。
潘煜拿着手機,熱情地招呼伴郎團過來拍張大合照:“優秀的、不愛看人笑話和亂嚼舌根的叔叔阿姨們,優質的、受過高等教育的、超會尊重别人和講義氣的伴郎團們,下次再見啦!”
整張照片除了許國海和潘煜笑了之後,其他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僵的。
許言看向潘煜,終于明白了小卷毛見到自己那一瞬的委屈從何而來。
他是在替自己委屈。
直到現在,小卷毛都沒有釋懷那份委屈。
潘煜低頭看着照片,又遠遠地看了眼已經癱在桌邊的李山,再次遺憾他今天是新郎。
吃過飯也才兩點,許國海他們被李山父母留在酒店,許言和潘煜開車回小區。
潘煜的房子買完都沒來看過幾次,今天剛好有點時間。但他也沒想着看房子,而是巴巴地跟在許言後面,不懂委婉,但相當勇敢。
“許主任,來都來了,你可以請我上樓喝杯茶嗎?”
許言已經不想糾正他的語句了,點了下頭,很好說話。
“可以。”
“!”
小卷毛眼珠停住一瞬,高大的人影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許言沒等他反應,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潘煜立刻就颠颠跟了上來。
按下電梯,許言彎了下唇。
許言家兩室一廳,客廳以米白色為主,裝修簡單,一塵不染。
“随便坐。”
許言從冰箱拿了瓶水,放到坐姿端正的小潘機長面前,自己去廁所簌了口水。
潘煜坐得很乖,眼睛都沒有亂飄,隻盯着牆上的藝術畫瞎看,盯着盯着他就開始跑思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密封的空間裡隻有他和許言兩個人。
兩個人,一個家。
而且這家還是許言長久居住的地方,處處彌漫着生活的氣息。
他悄悄地吸一口氣,覺得空氣都是有了味道。
香的、甜的,反正都是好的。
許言中午喝了酒,簡單漱水,擦了下臉出來,随意問了句。
“看什麼呢?”
“看…畫!”小卷毛眼睛用力,裝作能看懂的樣子,“這畫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