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下午兩點要到崗,兩人也就沒折騰,周邊找了家做河南燴面的小館子。
小店就兩間門面房,中間還做了隔斷,左右兩間都貼着牆擺了兩排桌子,留給人過路的空隙相當窄。
潘煜想跟許言并排都不行,他往那一站,後面的路都擋完了。
許言讓他先去找個地方坐着,趕在飯點能找到一張桌子都很不容易,桌面上還有沒收拾的碗。
潘煜應該是沒怎麼來過這樣的蒼蠅館子,落座都很生疏,稍有不慎都能碰到後面光膀子的大叔。
許言突然就有點後悔了。
飯館離空管小區不遠,老闆跟許言都認識了:“還是老樣子,羊肉燴面?”
“嗯,”許言問潘煜,“蔥和香菜吃嗎?”
潘煜是真的不挑食,很好養活:“都可以。”
“那都給他少放點吧,大份加肉加面,另份照常就行。”
“好嘞。”老闆下單很快,“其他的還要嗎?”
許言簡單點了幾道菜,老闆拿小票給他的時候笑了下,“還是第一次見你帶朋友來。”
這倒是。
許言回頭看了眼潘煜,潘煜坐得很端正,既不東張西望,也沒有低頭玩手機,就這麼看着他的背影,像個乖乖等人來接的幼稚園小朋友。
就是有點太高了。
他不是沒談過朋友,但真沒帶人來這吃過飯,一般都是去東區多點。
“面怎麼下?拉薄拉寬?”
“看着來吧,”許言笑了下,“他應該是沒怎麼吃過燴面。”
“外地人啊?”老闆嗬了聲,“那我得給他露兩手。”
許言拎了兩瓶礦泉水,随口道了聲謝。回到桌子旁的時候,穿了個格子圍裙的阿姨正收拾桌子,邊收拾邊多看了幾眼潘煜,忍不住誇他。
“瞧這小夥子咋嫩會長,多排場。”
潘煜沒聽懂,轉着那雙咖色的大眼睛溜溜地看向許言,長滿了疑惑。
許言沒忍住笑了聲:“阿姨誇你呢,誇你帥。”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潘煜就明白了,立刻看向阿姨,手舞足蹈比劃。
“您也長,您也排查..插?”潘煜覺得哪個都不合适,“許主任,是哪個幾個字?”
許言也不太确定,朝阿姨笑了笑,解釋了兩句,沒再耽誤人家工作。
出去上大學之前,許言一直覺得河南話是全國都能聽懂的話。但後來發現還真不是,他那幾個五湖四海的室友是真一句都聽不懂。
潘煜看着也夠嗆聽懂。
“搜一下,”許言把水遞給他,“河南話挺有意思的。”
潘煜上桌就很少碰手機,尤其是菜都已經上了的情況,手機捏在手裡都有點不自在,像是做錯了事。
他看了眼許言,許言正低頭回同事消息,應該是沒那麼耐心給他解釋或者陪他一起看解釋。
潘煜打字費勁兒,語音輸入又不會說,隻能先把問題記在備忘錄上,打算回去問問家庭教師。
店裡沒什麼熱菜,能點的都是鹵菜和涼菜,上菜的速度很快。
“菜上齊了,面等會兒端過來。”
“行。”
許言單方面斷了跟領導的聊天,放下手機,看潘煜照舊坐得拘束,凳子都不敢随便移動,是真的有點抱歉了:“湊合一下,下次帶你回市裡吃。”
潘煜很認真地點頭,随後就開始順杆爬:“許主任,那下下次我請你!”
“……”
小崽子。
許言口味不重,不怎麼吃鹵菜,夾了根荊芥放盤裡,看了眼啃鹵肉啃得滿嘴油的卷毛,很輕地笑了聲。
“許主任?”潘煜放下筷子。
“吃你的,”許言吃了兩口荊芥拌黃瓜,又突然想起來,遲疑開口,“你哥…”
“我哥,超壞!”潘煜很努力地回想成語,義憤填膺學用排比,“他心機深沉、他深不可測、他簡直..不是人!”
“?”
潘煜隐去名字,很認真地把整個事情複述了遍,許言沒怎麼聽懂,可能是因為腦子已經下班了,連帶着身體都有點累。
他試圖分析:“所以,你哥那天是知道你騙了他?”
“對,他現在讓我自己選,要麼就直說騙人,再被他修理一頓;要麼就咬死沒騙人,等我媽我姐問我關于他的戀愛動向時坦然替他出個櫃,絕了我媽我姐給他介紹未婚妻的心。”潘煜當天就列了GRAI的複盤思維模型,極其認真地分析,并得出結論,“所以,那天我哥給我打電話肯定是蓄謀已久!”
“而我!帶着顆比他晚出廠十幾年的新腦子,每一步都精準地踩進了他設的坑裡。”潘煜劃重點, “穩穩當當!”
怎麼會有人二十四歲了還能被親哥給坑?!
許言也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但他算知道潘煜說話一步十坑的本事是從哪來的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許言真覺得小卷毛的哥哥大卷毛下手太黑了,動動嘴不比挨打好多了,“替你哥出個櫃?”
“不可能!”
小卷毛性子超執拗:“我哥釣魚執法,給我設了那麼大一套,本就是他的不對。我又不是以德報怨的天使,怎麼可能讓他稱心如願?”
潘煜振振有詞:“如果他需要我幫助的話,他應該直說,而不是這樣故意設套,太不真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