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我位置!”
潘煜重重一應聲,就跟找到了組織似的,聲情并茂地傾訴了遍,期間還要賣弄一下他搜到的詞語,借以表達自己的心情。
“荒謬絕倫、不可思議、簡直…離譜!”
“……”
說的什麼玩意?
許言沒忍住笑了聲,拿平闆查了下國航7884的航線,不飛鄭州。下意識地,他又搜了下潘煜執飛的國航1882,随口問了句。
“你明天飛台州?”
“先回北京,再飛台州,然後休息兩天。”潘煜這周排班不多,“許主任周末值班嗎?我周末下午飛鄭州。”
許言還真退出來看了眼自己的值班表:“不值。”
他星期天正常輪休。
“哦。”潘煜也沒多失望,他那天也是個大四段。
兩點多落地新鄭,四點出頭就要回北京,估計買個咖啡的時間都不能有。就算許言值班,兩人也見不了面。
隔着個電話線,潘煜聲蔫蔫的,許言遲疑了瞬,沒挂電話。小卷毛立刻順着杆就往上爬,叭叭地在電話那頭分享。
複飛的第一趟航班并不太順利,推出時間晚又遇上鳳凰機場有天氣,進近帶他們在上空整整兜了三圈。
“要不是我師父在,我都要挂油量告急了。”潘煜最不高興的點其實是在落地後,“不少乘客都有情緒,還有個乘客把我航班上的乘務都給說哭了。”
小卷毛很有責任意識,他是機長,那整個航班上的機組都歸他罩。
“乘務長也沒跟我說,還是下機的時候我自己發現的。”潘煜劃着頁面給機組叫甜品和飲料,又讓同城送了幾束銷量第一的草莓熊花束。
他沒出面,都讓乘務長以他和錢謙的名義幫着分配了。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伴随着幾不可聞的電流聲,時間都像是懂得了緘默。
突然,小卷毛高興起來——
“許主任,調度給我發郵件了!”
“要調班?”許言戴着耳機整東西。
“對,葛機長報假了,給我加了個下周四落鄭州的過夜航班。”
潘煜一晚的糟糕心情瞬間就消失無蹤,尾巴就差晃起來了。
“果然,生活就是一盒巧克力!”
許言幾乎瞬間就get到了潘煜跳脫的思維,他在心裡接上的話被小卷毛用很正宗的美音說出來。
“You never kon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1】
潘煜的聲音跟其他人都不一樣,不僅僅年輕,而且充滿意氣,自存驕傲。
天之驕子,不外如是。
是個被家裡保護地很好的小孩,高興了就溢于言表。
話也不會好好說,幾乎要哼唱出來。
“這麼開心?”
“當然!”潘煜重重點頭。
但許言又看不見。
過夜航班那麼累,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吃食都要注意,也不知道有個什麼興奮勁兒。
小崽子。
許言突兀地止住了自己往下想的念頭,目光遊蕩過擺滿琳琅禮品的桌面。
“有電話進來,回頭說。”
他利落地挂斷電話,手指輕敲屏幕,有一瞬晃神。耳邊還沒清閑兩分鐘,家裡的電話橫沖直撞地打了進來。
時間卡地剛剛好。
原來人是真的不能說謊。
許言接電話的時候都還笑了下,媽媽應該是聽出他心情不錯,多問了句。
“最近怎麼樣?”
“還行,您呢?”
“好,我跟你爸都挺好的,就是下個星期到月底了。”電話那頭,媽媽非常小心地提了下李山的婚禮。
他跟李山從小認識,又一起到北京讀書,兩家關系近。李山結婚,他爸媽是一定會來參加的。
“禮金我替你們給過了,禮物也都準備好了。到時候你們确定來的時間,我開車回去接你們或者...”
他話沒說完就聽見電話那邊的親爹方言開口:“你可别回來,我跟你媽自己過去!”
“好,我給你們訂票。”
“不用你的錢!”親爹嗓門很大,相當抗拒。
出櫃五年,爹還是那個爹,隻是不再暴躁了,依舊是滿滿嫌棄與厭惡。
“算給你們提前過中秋了,”許言早就過了玻璃心的年紀,掃了眼桌上的禮物,嗓子都開始,“我今年中秋不回去,單位發了點東西連帶着給李叔的禮物,明天一道給你們寄回去。”
……
電話挂斷也不過三分鐘,期間還有一分鐘是他媽含蓄問他最近有沒有看看醫生。
是的,他媽,一個早年上過大專的高知分子,一直緻力于讓他吃藥治好同性戀。除此之外,就是每年過年給他熬加了“祛同”藥的湯,朋友圈裡常年轉着各種治病偏方。
不孝子許言真覺得他媽有這力氣補在他爸身上,可能二胎也就出來了。
挂了家裡電話,許言下了個明天晚間的上門取件,收拾利落後打開筆電,準備寫這批實習管制員的輪崗評價。
開工之前他習慣靜心,以防負面情緒影響那群小朋友的過關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