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潘煜發來消息時,許言正在酒吧裡坐着喝趙赫特調的洋酒,一口下肚,辛辣刺嗓子,酒味還往鼻尖蹿。
“怎麼樣?”
“一般,”許言低頭看手機,笑了聲,沒讓他繼續倒,“我明天晚班。”
喝太多了怕嗓子啞,他們這一行最怕就是指令不清。
趙赫也不灌他,擰上基酒的蓋子,看他回消息:“誰啊?喊出來一起玩。”
“他是想來,”許言喝了口自己點的啤酒,手滑鍵盤打字很快,“但來不了。”
“想來就來呗,有啥矯情的。”趙赫不以為意,“實在不行,我找個人開車接他。”
許言點開看潘煜發的圖片,貓窩旁放了個帳篷,高高大大的男孩頂着頭黑色卷毛正抱着貓準備拍照,快門按下确是貓爪踩在他臉上的樣子。
許言笑了下:“接他,開車可能不行。”
“那怎麼着?我整個飛機?”
“也不用,他自己會開飛機來。”
“李山啊?”趙赫切了聲,“我還懶得接他呢。”
“不是,潘煜。”
“誰?我潘爹麼?!”趙赫不講究地探頭看了眼,瞬間變臉,“那什麼,我要不現在翻翻通訊錄,借個飛機接他吧。”
“别鬧了,你那飛機光飛前檢查就得兩小時。零點一過,地面不可能讓你們推出的。”
趙赫惋惜:“那你問問我潘爹什麼時候落鄭州?”
“事故報告明天出,航司可能還要對他們再做回心理測試,就算能飛也是下周的事了。”
“真麻煩。”趙赫“啧”了聲。
兩月不見潘煜,見潘煜吃兩月。
趙赫是真想潘煜了,真情實意。
他腆着臉問:“許哥,我能不能借你手機給他打個電話,聊表下思念之情。”
“?”
許言下意識鎖了手機。
“你知道的,我沒潘哥v,他不讓我加。”提到這,趙赫都有點憤憤了,“我替他放了那麼多酒,好多錢呢,留他個電話都不給我,過不過分?像這種人就得嚴厲譴責他!”
“許哥,你把手機借我用用。我打個電話,就一個!”趙赫伸出食指,向許言信誓旦旦保證。
“别想。”
趙赫要過了,潘煜沒給。許言就不可能再給。
沒那樣做人的。
他把杯子朝趙赫方向舉起,磕了下桌面,一口喝完就讓吧台小哥掃了碼。
“走了。”
許言真走,趙赫也沒攔他,吧台小哥收杯子,猶豫地喊了聲:“老闆,”
“沒生氣。”趙赫頭也不回,歎了句,“你許哥跟我家老爺子一樣,骨子裡拗着勁兒,是一件事能做一輩子的人。”
“啊?”吧台小哥沒聽懂,“不是,老闆,我是說你擋着我拿桌布了。”
“……”
趙赫一口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的,指着吧台小哥,終于露出了黑心肝的猙獰模樣:“你,你給我記着了!下回見着潘煜或者你許哥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必須給我留下聯系方式!”
吧台小哥:“……”
好端端地老闆還是瘋了。
——
許言還真沒說錯,事故調查報告出結果後,潘煜又過了差不多三天航司點卯、模拟飛行機、做心理測試的清閑時光,停了将近一周,終于在下周三正式開始複飛。
飛的第一趟就是北京到三亞,他的老線路,錢謙親自帶他。
“師父,喝茶。”
“不喝,做繞機檢查。”
“是!”
潘煜利落下飛機,穿了件亮色夜光馬甲,仔仔細細做着繞機檢查。錢謙比他檢查的還仔細,指着起落架的螺絲還問了下機務什麼時候更換的。
“……”
機務小哥當場就把腰後的平闆給掏出來了:“我給您查查。”
“師父,你多少有點過分了。”潘煜在錢謙耳邊嘟囔。
“不過分,我都一把年紀了,總得小心些。”錢謙說起來也奇怪,“7973那架飛機三天前剛檢修過一切正常。你那天飛了個兩段,系統就失靈了。”
“...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也不想。
季度評比都不占優了,少了好多錢呢。
錢謙哼了聲,沒搭理他,繼續跟機務組溝通飛機細節。好不容易熬到了檢查結束、乘客上機、乘務關艙門,潘煜摸着闊别幾天的駕駛舵,聽錢謙向機坪請求滑出。
“機坪,國航1882,停機位143,拖車已挂好。”
“國航1882,暫時等待,區域有空軍活動,放行控制。”
“國航1882。”
區域有活動,誰也沒辦法。潘煜東瞅西看,繼續檢查駕駛艙内部。突然,他聽見耳麥無線電呼,有架飛機已經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