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人落座,宇文覺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端起桌案上的酒杯,“阿護堂哥來了,你可是來遲了啊!必須罰酒!”
身後侍奉的小太監,立馬上前給宇文護面前的白瓷酒盞斟酒。
“滿上,都滿上!”
宇文覺指着小太監,高聲笑道,可眼底猶如實質的不快讓小太監如刺在背,他手抖了下,酒水自杯壁灑落桌面,吓得小太監立馬跪地瑟縮,卻不敢高聲求饒。
宇文覺三兩步下了台階,怒氣沖沖的,一腳将小太監踹翻在地,嘴裡叫罵着:“沒用的狗東西!”
宇文覺這幅作态,明顯就是在指桑罵槐。在場的賓客們依然和身旁之人笑談飲酒,欣賞歌舞,隻當不知,沒有一人出頭制止。
許念剛要起身,卻被宇文護一把握住了手腕,他挾了顆梅子給她,“王妃,這酸醬梅子味道不錯,應該和你的口味,嘗嘗。”
“阿覺,這奴才不聽話,殺了便是。何需這般動手,有失皇子威嚴。”宇文護一把抽出腰間長劍,劍身寒芒閃爍,他輕輕笑問:“可要阿兄幫你?”
宇文覺對上宇文護深寒的目光,心底不禁打個寒顫,嘴角抽動道:“算,算了,今日宴客,不宜見血。”
衆人假裝忙碌,可心思全放到兩人身上,眼見小太監匆匆退下,宇文覺回了坐席,吊着的一顆心,這才慢慢放下。擡手拭了下額上的冷汗,心底罵娘,可千萬别城門失火,殃及到自己這條小魚。
宇文覺這一通鬧下來,簡直把無能狂怒體現的淋漓盡緻。
酒宴繼續,舞女們手持一柄粉白漸變的羽毛扇,露出纖細的腰肢,随着樂調,輕扭慢搖,羽毛扇半遮面,将笑意掩在扇後。
“好看嗎?”宇文護見許念看到目不轉睛,語氣幽幽,湊到她耳邊問道。
“好看!非常好看!這些姑娘跳的太好了,妩媚風情,卻不媚俗下流。”這要是放到現代,個個都是舞團首席的水準。
宇文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話,是出自自己媳婦之口。這,這她要是個男人,定是個風流種子。
“少看些,小心看進去,拔不出來!”
許念扭頭瞅了他一眼,“啧,女人的醋你也吃?”
這一聲‘啧’,極具靈魂。
兩人打情罵俏,卻未察覺宇文覺提溜亂轉的眼神。
“停停停!整日都是這些歌舞,本王早就看膩了。”宇文覺一拍酒杯,樂聲戛然而止,哄鬧的大殿也瞬時安靜。
“阿護哥?阿護哥!”宇文覺朝宇文護招手,“來來來,來呀!”
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宇文護安撫的拍拍許念的手背,起身上前。
“諸位,早就聽聞阿護哥的劍法了得,既然今天大家這麼開心,不如,阿護哥給我們表演一套劍法如何?”宇文覺這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将宇文護當舞姬侮辱。
“好!”
“好!”
……
在場之人,卻吩咐出言附和,甚至還有鼓掌叫好的。
獨孤信看的分明,如今皇上已是油盡燈枯,眼見宇文覺便是下一任帝王,他輕歎了口氣,扭過頭去。他身旁的獨孤般若神色微變,環顧了一下衆人,又看了眼獨孤信,便坐着沒動。
“王府中多的是美豔動人的舞姬,可比我這粗淺的劍術好看多了,在下就不獻醜了。”宇文護倒是給足了宇文覺面子。
“對對對!我早就該猜到,阿護哥想跟我這些舞姬比。也是,既然出身相同,來跟這些舞姬比,也算公平……”宇文覺故意曲解宇文護的意思,一再貶低折辱于他。
宇文護的母親是個異域舞姬,所以,他才會一情緒激動,眼珠便會變成藍色。
“放肆!”許念啪的一聲掀翻了身前的桌案,她大步走到宇文護身側,輕輕握住他緊攥成拳的手,狠狠甩了宇文覺一巴掌。
“宇文覺,你這話什麼意思?當初皇上賜婚,将我嫁于阿護,言他皇家貴胄,少而風流,長而賢明,,貴而不恃,謙而益光。與我乃天作之和,萬分般配。”
“你敢打我!”宇文覺簡直氣瘋了,他捂着臉,朝門外吼道:“來人!來人,給我把這瘋婦拿下!”
“哼!我乃西魏郡主,莫非,皇上是對我們歸順北周心存芥蒂,故意折辱于我等,才會為我和阿護賜婚?”
在場的諸多朝臣,都是西魏舊臣,包括獨孤信在内。許念的視線一一掃向他們,個個低下頭去,愧于與她對視。
“西魏郡主?西魏早亡了,你以為父皇……”宇文覺未盡的話被獨孤信喝聲打斷,“王爺,您這是有酒了,不如先去休息會兒,醒醒酒。”
“清河郡主,三王爺乃當朝皇子,您出手掌掴,實為不妥。”
許念哂笑一聲,撇開頭不去看他的和稀泥的嘴臉。
“王妃平日亦不飲酒,今日隻喝了半杯,不料竟是醉了,醉酒之态,還望阿覺體諒。”宇文護面上挂着溫和的笑,拱手朝宇文覺解釋道。
獨孤信剛才的當頭一喝,也讓宇文覺清醒了不少。北周建國才沒幾年,用的大多也還是西魏的老臣,許念能這般放肆,隻因她身後有手握重兵的舊臣支持,更何況,如今宇文護也手握軍權,此時,實在不宜于二人正面起沖突。
轉眼,宇文覺一個踉跄,歪倒在獨孤信身上,手舞足蹈比劃着,大舌頭道:“再,再喝一杯,本王沒醉,再,再來……”
許念卻不願這麼輕易放過他,她突然眉頭緊蹙,捂着肚子,痛呼出聲,“阿護,我,都肚子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