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圻?!”淩不疑眼眸驟亮,他翻身下馬,動作灑脫幹淨。
“多年未見,淩少将軍可好?咳咳……”許念颔首,她心下對淩不疑有所懷疑,隻待确定,所以,待他的态度比十年前客氣了不少。
淩不疑看着車中端坐之人,一襲白衣,玉冠束發,一張雌雄莫辯的臉,唇色淺淡,微微彎起唇角。不像征戰沙場的少年将軍,倒是頗有魏晉名士的風流之态。
“你先回去吧?我那裡有上好的傷藥,一會兒我送去你府上?”他等着她的答複。
“謝了。”許念沒拒絕,這試探的機會,不是來了嘛。
淩不疑深深看了眼許念,朝旁邊讓了一步,放他們先行離開。
“主子,您怎麼知道在這裡能碰到淩少将?”陳虎佩服道。
“我說這次是巧合,你信嗎?”
“屬下不信。在您這裡,巧合的幾率比有意還低?”
許念不再回答,這次,是真的碰巧。
既然機會給了,許念準備打個時間差,“去杏花别院。”
“是!”
霍君華如今就住在杏花别院,自與淩益和離後,這麼些年,她一直瘋瘋傻傻的。
杏花别院。
咚咚咚——
“誰呀?”門栓磕碰的聲音響起,管事老伯一邊開門,一邊詢問。
“我家主子乃北安候,特來請見霍夫人。”
“夫人這會兒剛用過點心,在園子裡散步呢。”老伯帶着兩人朝别院花園走去。
“霍夫人這些年,身體可好?”許念問。
“别提了,時好時不好的。去年冬日大病了一場,人瘦了一大圈,今年開春才好轉些。”
“淩将軍不常來嗎?”
“少将軍不常來,夫人一見到少将軍,不是将他認成城陽候,大肆打罵,便是将他認成老霍将軍,又哭又笑。醫士囑咐,她情緒忌這般大起大落,很容易傷神。自那以後,少将軍便很少來了。便是來了,也是遠遠的站着看看。”老伯平日應該很少見到外客,見了兩人倒是打開了話匣子,“不過,這别院的一應花銷都是少将軍給的,夫人的藥材,也是天南海北的尋摸。”
不難看出,管家老伯對淩不疑還是很推崇認可的。
“夫人就在前面的亭子,您過去吧。”
不遠處,一個背影消瘦,一襲紫色裙衫的女子靜靜的坐在涼亭中,她趴在欄杆上,一動未動,似在看湖中的遊來遊去的魚兒。
“北安候。”崔佑上前見禮,他年過不惑,鬓邊早已生了白發,長像普通,倒是從軍多年,身姿挺立,給他加分不少。否則,站在五官明豔的霍君華身後,他會更加不起眼。
“崔将軍。”許念拱手回禮,自許念走進亭子,霍君華都未回頭看她一眼。
她上前兩步,“晚輩韓圻,請霍夫人安!”
霍君華轉過頭來,歲月流逝,加上多年的病痛折磨,她的眼角長了細紋,面色憔悴,卻仍難掩其風華。她定定的看着許念,微微失神,“你長的像你爹爹,卻比他更加俊美不凡。”
“霍姨謬贊了。”在霍君華起身時,許念适時的上前攙扶,手腕搭脈的一瞬,她側頭看向霍君華。
果然,她一直在裝瘋。
“起風了。”崔佑上前,為霍君華披上薄披風,“君華也該吃藥了。”
“那晚輩便不叨擾了。”許念行禮,臨走前,她還是叮囑了一句,“是藥三分毒。沒事您多在園中走走,看看景,吹吹風,心情舒暢了,病都畏您三分。”
霍君華這次沒回應,她呆呆的站在那裡,任由崔佑打理她的一切,任他攙扶着朝後院走去。
“主子,怎麼樣?”一出杏花别院,陳虎忙湊過來詢問。
“先回府。”許念上了馬車,坐在車廂中,她将收集到的所有信息串聯起來。
這麼多年,除了自己,還有一股勢力在追查孤城案。起初,她以為是皇上的人,可後來,她發現那些明顯是軍中之人。漸漸的,她将懷疑的目光放到了淩不疑身上。
淩益雖得勢,可淩不疑并未認他,父子二人的關系,可以用勢同水火來形容。淩不疑對外隻說是因為母親帶他離府,所以,他隻有母親,沒有父親。
而且,多年來,許念駐守北疆,淩不疑駐守隴西,兩人對權勢的渴望,出奇的一緻。
她不得不做出個大膽的猜想。當年,死的那個孩子,也許才是淩不疑。而活下來的,是霍将軍的兒子。
霍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