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雨早停了。
許念一身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口罩,滿頭秀發被藏在黑色鴨舌帽下,她避開積水的地面,像隻靈活的貓兒一般快速翻過圍牆,朝廢品收購站裡面而去。
還沒進去,就聽到一陣好似火車轟鳴而過的打鼾聲。
院中的狗,被許念投喂的加料豬肘完全收買,這會兒已經躺那兒安睡了。
許念細細去聽,裡面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她判斷這個應該就是鐘阿四。
隻有鐘阿四一人,許念低頭看看門邊靠牆摞起的一堆空酒瓶,直接輕踢了一腳。
嘩啦——
寂靜的夜裡,玻碰撞破碎的聲音格外刺耳。
“誰?”沒聽到什麼聲音,連狗都沒叫,鐘阿四也會膽大,手裡拎着把西瓜刀,就朝門口走來。
剛一開門,就被許念捏住了手腕,一個下壓錯骨,西瓜刀脫手,不等鐘阿四喊出聲來,許念直接一個過肩摔,将他撂倒,手刀砍過脖頸,不過呼吸間,鐘阿四這個高壯的漢子就徹底熄火。
保險期間,許念也砍暈了呼噜聲震天的李宏偉。
這屋子一眼就能看完,雜物滿地,簡易方桌上還有沒扔的紅色塑料袋包裹的外賣盒子,油漬湯汁流過的痕迹,散發出一股濃重的馊味,混着雜物的灰黴味道,這屋子簡直不是人待得地兒。
灰塵滿地,許念順着雜亂的足迹朝外走去,穿過一處上行的通道,依稀聽到一陣鐵鍊碰撞聲。
入眼是一個扶手鐵架子,毫無疑問,這是個地下室。沒有遲疑,許念直接打開了木闆,手電筒照過去,正對上剛剛醒來的孟钰,她正扭過頭避開刺目的強光,嘴裡還在嗚嗚的叫着。
孟钰嘴上被黑色膠帶封住,臉上蹭的一道道灰,雙手背後被鐵鍊鎖着,正瞪大雙眼仰頭朝許念求救,看上去十分狼狽。
“我去找鑰匙。”許念沒關上木闆蓋子,轉身快步朝鐘阿四走去。
兩人從地下室出來時,外面依然一片漆黑。
路邊,發絲泛白的老人站在三輪車前,揭開鍋蓋,蒸騰起一陣白色水汽,一大把馄饨被扔進鍋裡,他又迅速蓋上鍋蓋,“姑娘,蔥花香菜都要嗎?”
“一份正常就行。”許念背對着老人,坐在樹下的一個小方桌旁,她看了眼旁邊依然驚魂未定的孟钰,“你呢?”
孟钰怔楞了一下,才低聲道:“一樣。”
“兩份正常調味。”
“吃吧!”氤氲着熱氣,散發着絲絲酸味,混着香菜味和香油味的馄饨推到孟钰面前,她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
瓷白的勺子舀起一隻潔白透粉的馄饨,吹了吹,放入口中,熱熱的食物劃過喉嚨,落入胃袋,似乎撫平了她之前的恐懼。
眼見孟钰要開口,許念直接打斷了她,“别問,一會直接跟韓局離開就行,他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街角駛來一輛汽車,許念掃了眼車牌号,從口袋掏出二十塊錢,放到桌上,直接起身離開。
“你要走了嗎?”孟钰不安的急聲問道。
“接你的人來了。”許念說完,頭也沒回的消失在夜色裡。
看着許念的背影,再看看停在路邊的汽車,孟钰鼓蕩的心,漸漸落了下來。
雖然她戴着帽子,掩在黑暗中,孟钰依然認出了她,唇齒間輕聲吐出個名字,“梁雨溦……”
第二天,下午。
“貨船一點五十靠岸,你提前找人來驗貨取貨。”許念給高啟盛打電話說道,“老規矩,過時不候!你自己注意。”
“沒問題薇姐,我會提前到的。”高啟盛應的十分爽快,聊完正事,他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笑着調侃道:“薇姐,晚上我請你吃飯啊?我這有一瓶珍藏的紅酒,味道相當不錯,賞光一起喝一杯?”
“今晚?那可要看情況。”許念笑着回道。
心想,要是行動順利,我可以在審訊室請你吃盒飯。
“那就這麼說定了!”高啟盛一錘定音道,看着挂斷的電話,他挑眉笑道:“今晚注定是個美妙的夜晚!”
下午一點四十,廢棄碼頭。
天空碧藍如洗,兩人并排站在陳舊的碼頭甲闆上,甲闆下翻湧過蔚藍的海水,海面偶爾掠過幾隻白色的海鳥,海風吹起兩人的風衣下擺,汽笛聲響起,海面上已經能清晰的看到貨船的輪廓。
高啟盛滿臉喜意,指着貨船道:“船來了!”
幹完這一票,他虧空的小靈通賬目就能平了,幾千萬的債務,牢牢壓的壓在他心中,這塊巨石,今天終于可以被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