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來臨,陰雨連綿不斷,就算天晴時空氣都是一股濕潤的味道,我們窩在家裡不出門,好在溫度高,曬衣服不至于潮濕。
胖子樂得涼快,我卻深受其苦,半夜下雨經常伴随着雷電,誇張起來淩晨的夜空能讓閃電劈成白晝。
本來這點動靜也不算什麼,但是近日不知為何,晚上一打雷我就會夢魇。
噩夢的内容五花八門,大多以下鬥為主,而我夢到最多次的惡夢,是小哥在秦嶺救治不及死在石室的場景。
這段劇情栩栩如生,前因後果與記憶中沒有任何偏差,但奇怪的是,夢裡的畫面有小哥、有阿獻、有李老五其他的夥計,可是沒有我。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在夢境出現過,他們交談中也不曾提及我的存在,就好像這是發生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故事。
我一度懷疑我的腦袋讓雷劈串了線。
直到後來,我陸續夢到一些其他的情節,這些夢之間可以連成一條完成的時間軸,夢中所有結點都能對應上。
這表明夢的時空與現實一緻。
這種感覺有如魔怔,夢境真實的讓人心悸,即使我不斷的暗示自己夢皆為虛幻,但每夢過一次,我就會越來越心神不甯。
焦慮與日俱增,我不敢告訴小哥。
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氣就差,木安見我眼圈發黑,問我怎麼回事,我擺擺手用睡眠質量差搪塞過去。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個鬼東西居然半夜埋伏在我房間門口,我再次尖叫着驚醒的時候他破門而入,我本就處在極度的驚懼當中,他這一下差點沒給我送走。
被抓個正着,我也不好再隐瞞,一五一十告訴木安來龍去脈,他聽完後眉頭擰成一團
“你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我擦掉冷汗,有力無氣道
“不知道,最近一個星期都這樣。”
木安打開床頭的夜燈,搬把椅子坐我床前
“你睡吧,我陪着你。”
我别扭的看他一眼
“不用這樣,雨停了就好了。”
木安表情不容分說,他直接閉目養神不搭理我的話,木安人高馬大,我打不過他,隻能妥協的躺回床上硬着頭皮入睡。
這一覺的結局依然沒有改變,木安讓我堵住耳朵試試,我死活不肯,他起身拉開窗簾,雲層的閃電若隐若現,我們挨到天色大亮,烏雲才逐漸散盡。
白天我争分奪秒補覺,天公好像與我作對,雷雨的頻率愈發密集,此後幾天我都在噩夢中掙紮,苦不堪言,精神萎靡不振,木安嘗試過許多方法都以失敗告終。
我甚至還偷偷去過醫院,醫生說我沒事找事,開點安神藥就打發我走,叫我不要妨礙其他人看病。
問題沒解決還憋一肚子氣。
我認命的回家,等到入夜我早早吃了藥上床睡覺,藥效不過半夜,我在滿身虛汗中睜開眼睛,轉頭看到小哥坐在床邊。
面容大概因為驚吓扭曲的厲害,小哥一言不發,看着我的眼神隐隐透出幾分擔憂,窗外電閃雷鳴,轟隆聲不絕于耳。
情緒尚未轉圜,夢裡的情景曆曆在目,難過的情感如鲠在喉。
我怔怔的看着小哥,神經緊繃多日終于支撐不住斷裂,我一下子撲到小哥懷裡,用力的抱着他,淚水在眼眶打轉。
我不止一次後怕,如果那天我再晚幾分鐘取回背包,結局會演變成什麼樣,那是我第一次直面失去小哥的恐懼。
從前他在我心裡一直是個強大沉穩的存在,雖然我知道他會流血、會受傷,也有可能會死,但我總覺得這種概率微乎其微,哪怕真的有什麼他應付不了的場面,他也不會死在我們前頭。
可是生命無常,哪有那麼多的理所當然。
在危險面前,衆生平等,即使是能讓閻王繞道的張起靈也不例外。
這個夢将我的僥幸撕裂的鮮血淋漓,我不知道它到底想要昭示什麼,但我害怕了。
我害怕失去小哥,不管生離,還是死别,即使在夢中,我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房間忽明忽暗,雨聲淅淅瀝瀝,我沉浸在夢中的惶恐無法自拔。
抱着小哥的力氣不自覺加大,我甚至能聽到自己關節繃緊發出的咔嚓聲。
眼淚簌簌落下,大顆大顆滴進小哥的衣領,我不願讓他看到我的脆弱,可是悲觀的情緒如同決堤一般,怎麼都止不住。
昏暗的光亮,參差不齊的石磚,深井翻滾的暗潮洶湧,細枝末節無一不精細真實。
小哥靠在牆邊,身體機能逐漸停止,我眼睜睜看着他胸腔的起伏歸于平靜,表情明明安詳的好像睡着一樣。
可是當他閉上雙眼的刹那。
萬籁俱寂。
這些記憶化為利刃,一刀一刀剜在心頭,我哭的幾乎哽住
“不要抛下我……求你……”
小哥身體忽然劇烈一震,他的力道微微一松,旋即将我抱的更緊
“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