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形一頓,像是被打到了重要的部位,向後倒去。
“臭小子!”護士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罵人的時候臉上的皺紋皺成一團,像一面扇子,扇來扇去,她一腳踩在了白發男孩窄小的背上,狠狠幾腳把他踩到水泥地上。
白發男孩的臉摩擦在地上,耳朵裡流出一道血迹,他躺在地上像是喪失了所有力氣。
白瓷看得猛的握緊了手,方子杉勸告:“不要去救那個怪物,他第一天還跟我們搶食物,救了他,他也不會領情。”
昨天跟白發男孩打過架的高飛,也是吐槽一聲說:“現在看起來倒是可憐了,昨天還跟我搶東西吃,還咬了我,我是不會去救他的,他這樣,就活該,他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地上的男孩微微睜開了眼,他眼眶濕潤一片,白瓷仔細一看,是眼淚,他在流淚。
人怎麼會沒有感情呢。
他在哭。
白瓷揪着自己的衣服,從白發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縮影,在别人權衡利弊的時候,她的父親也是被這樣勸說,抛棄她的吧。
——她就是個拖油瓶!她媽媽都不要她了,你還跟要替别人養女兒,趕緊抛棄她吧!說不定還能換一些錢。
——抛棄她,趕緊抛棄她,她隻是一個女孩子,以後長大了還不是得嫁人,還會回來嗎?養那麼大,就是一樁賠錢的買賣!
為什麼要抛棄我?為什麼要抛棄他?
因為不被賦予價值,就失去了所有意義嗎?
不,不是的,她要救自己,也要救曾經的自己。
白瓷低下頭,手開始顫抖,說:“夠了!”
“大大...我們走,不要看他。”莫莉被白瓷的語氣吓了一跳,上去牽住白瓷的手。
白瓷松開手,在他們不可置信的目光裡,朝白發男孩跑去。
護士還在虐打着白發男孩,白瓷将白發男孩從地上抱起,扶在了懷裡,一記拳頭下來,實實落在了白瓷的後背。
護士下手有夠狠,比小孩的拳腳重了不止一倍。
白瓷差點踉跄向前倒去,但硬撐着穩定了身形,抱緊了懷裡比她小的男孩。
見都不聽話,又來了一個護士,對他們拳腳相加。
莫莉被拉着去抽血做檢測,看到這一幕,捂住了嘴巴,開始大哭起來,小江和小海也跟着哭。
倉庫的哭聲此起彼伏,醫生也沒有辦法做檢測了。
她們不僅下手,還下腳,一腳踢到了白瓷的肚子上,白瓷隻感覺那一刻特别想吐,想把肚子裡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但是她就是死死抱着白發男孩不松手。
他和曾經的自己一樣,一樣被所有人抛棄了。
一樣的可憐。
她無法對曾經的自己,冷眼旁觀,如果她今天成為了隔岸觀火的人,那下一個被火殃及的也有可能是自己。
白發男孩的身體冰涼,不像正常人的溫度。
他吐着微弱的氣息,被擁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一睜開眼睛,沒有了挨打。
身前的女孩死死護住了他,保護着他。
白發男孩睜開眼,注視着女孩。
她有一雙漂亮靈動的眼睛,裡面好像有星星。
就像是以前,他偷跑到一片明亮的教室裡,看到老舊課本上的璀璨恒星。
“咳咳...咳。”白瓷也快堅持不了,一陣頭昏目眩倚靠在了牆邊。
高飛看着情況,心裡很不是滋味,跟方子杉對視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這邊沖了上來,扯開那個兩個打人的護士。
“走開!老女人你們都趕緊給我走開!不要再打了!”
方子杉拿起了推車上的玻璃管也朝她們砸過去。
來檢查的另外兩個醫生僵持在了原地。
現場混亂一片,在混亂中,莫莉抽回手,捂住手臂喊着:“大大!”跑去了白瓷的身邊。
小江也擦擦眼淚,帶着小海一塊去幫白瓷。
“啊!啊!啊!你們這群小孩!可惡!”
兩個老女人被高飛揪住了頭發,方子杉跟小江小海拉扯着。
白瓷喘口氣,看到急急忙忙跑來的莫莉。
莫莉哭着把洋娃娃放在了白瓷身邊,說:“大大...不難受,兔兔為你療傷,大大!”
在看到白瓷閉上眼睛,莫莉哭得更兇了,一遍又一遍叫着大大,伸手去握白瓷的手。
“你快醒醒啊...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