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起的時候小圓醒來，明明一夜無夢，她卻疲累得很。

眼睛酸澀，脖子也不舒服。微微動一動就疼，看來是落枕了。

洗漱完下樓，推開門。林哲正在水池邊忙碌，聽見聲音轉過頭笑喚了聲：“姐。”小圓取下一隻耳機，林哲又喚了一聲，她微微點頭。忙活着的老劉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繼續忙去了。

“馬上就忙完了，等着吃飯吧。”林哲說着就又洗起來。

小圓一時不知該如何，正猶豫要不要上去。忽然簾子掀開，程風進來了。

“早！”他也略訝異了一下，就笑着走近。

林哲回頭：“哥！你來了！”

“嗯，”程風往他那邊走去，揉揉他腦袋：“挺勤快啊！知道心疼姐姐嗯？”

林哲笑着：“那當然，我是男孩子嘛！”

程風又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走過來看着小圓：“上去嗎？”

小圓輕輕點着頭。程風就開門，兩人上樓去了。

拐角那裡隻有摞在一起的坐墊，程風踏上去拿了一個坐在自己位置，小圓也坐下來。他順手拿起她垂落的一隻耳機塞進自己耳中，裡面正淅瀝下着雨。“好久沒下雨了。”

程風閉起眼睛。小圓也閉上眼睛，慢慢轉過頭去。

冰涼的雨滴滴落在他眉心，順着鼻梁滑過，一溜到了下巴。雨打在他的眼皮，臉頰，和手上，透出清冷的白。頭發很快濕了，不斷滴答着雨水。衣服貼着肩背，模拟出他的骨肉。雨水順着放在右膝的指尖滴落台階上，隐隐圈出一個又一個漣漪。叮咚！叮咚！······

細密的雨鋪灑着，打濕睫毛，打濕臉頰，打濕衣和發。雨滴涼涼的，落在她手上，順着指尖又滑落在石階上。清涼的雨無歇地下着，下滿整個天地。

雨停了，刮起了烈烈的風。呼嘯着，将覆着的雨水吹進每個毛孔。四肢百骸迎接着猝然的冷涼，不禁顫抖了一下。風吹得頭發飛舞，腳下的台階起了一塊皺瀾。

風刮吹着，有‘嘭嘭嘭’的腳步聲襲來。他們睜開眼睛，“姐！哥！吃飯了！”風裹挾了一下衣衫，停止了。隻有冷涼感。

“走吧！”林哲一手拉起他們一個，笑着扯他們下樓。

推開門李玫正在往盤子裡放着早飯，看見他們，笑着說：“快來！都餓了吧！”

林哲先跑過去，李玫指着一邊的粥道：“先端出去。”林哲應了一聲端着去了。

“這就好了，”放上勺子筷子，李玫說兩人：“端上去吧。”程風笑着上前，和小圓各端走一份就要上樓去。

林哲進來看見門裡一閃而過的人影，走過來端起剩下的早點，問到：“姐他們不一起吃嗎？”

“他們在樓上吃，走吧。”李玫也端起早點，母子倆來到外面。老劉一個人坐在旁邊一桌，已經快吃完了。再給他放下一籠包子，李玫過去和林哲開始吃飯。

樓梯上程風兩人熱乎乎地吃着飯，隻覺熨帖。

飯畢，将碗盤送下樓，李玫母子正好吃完也進來收拾。擱下東西林哲很自然地拿起手套就要洗碗，李玫笑着摸摸他背。又問程風和小圓：“吃好了嗎？”

“嗯。”程風點頭。小圓也點着頭。

李玫點頭笑笑，摸摸她的臉轉身出去了。

老劉在店外甩了會兒胳膊進來。程風兩個無事站着，又不願去樓梯枯坐，便問小圓：“去我家嗎？”小圓點了下頭。

“小哲，我和你姐先去我家了。你要是等會兒想來自己來啊，找得着路吧？”程風說。

“嗯，找得着，放心。”林哲甩了甩手轉身說到。他溫柔笑着，玫色的手套濕亮亮的。

“嗯！那我們走了。”

“嗯！拜拜！”林哲揮手。

兩人到前面，李玫放下一盒裝好的紙巾笑道：“要走了？”

“嗯，我們先過去了，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程風笑着。

“去吧，”李玫溫柔笑着說到，“中午來吃飯，要是不想過來我讓小哲給你們送過去。”

“不用了玫姨，我們這麼大了自己吃個飯還是可以的。小哲要是想來玩讓他來找我們就行。”

“那好吧。”李玫将兩人送出店外，看他們去了轉身進去。

陽光溫暖，程風牽着小圓一路走，到了超市門口忽然停下。摘下她的一隻耳機說道：“家裡紙沒了，水果也沒什麼了，進去買點吧。”她輕輕點了下頭。

超市裡人不多，和他們上次來時一樣。隻有寥寥幾人在采購，售貨員比顧客多。

拉了輛購物車，程風一手牽着小圓一手推着。進門是牛奶區，貨架上、地堆上，琳琅滿目。程風推着車流連而過，在酸奶前停下來拎起一箱看着：“這個應該不錯。”就放進了車裡。

他們推車近冷藏架邊，前面兩個促銷員說到：“這個牌子現在有活動，買四贈一······”程風選了幾樣，推着車繞出來，是零食區。

“小哲不知道喜歡吃些什麼······”程風自說着，将車推進一排，都是糖果類。“這個嗎？這個？”他嘟哝着開始選擇，揀了幾包放進車裡。又轉下一排，面包，挑選。下一排，餅幹，······一排排轉下去。

還有散貨區的零食，果凍、果幹、小辣條······他都想挑選。沒有什麼客人，售貨員在他們身邊幫着裝袋，推薦，也選了不少。

這邊選完又去旁邊看水果。這裡售貨員也熱心得很，幫着挑選，裝袋，又去稱重。便已經堆了一車。

往前行，終于看見了生活用品。程風買了一袋衛生紙，又拿了些紙巾，和一袋洗衣液。才算完成了此次采購，推車去往收銀台。

路過糖葫蘆山一樣的玩具架，他又停下。拿起一個風車造型的糖果玩具，轉着把手，風車亮起來。他笑笑，拿了兩個。

收銀台的服務員也很熱情，問有沒有會員卡，程風一邊往上面放着東西一邊回答沒有。東西一個個掃着碼，旁邊一個收銀員已經過來抽取購物袋幫着裝了。一下裝了三袋，還有一箱酸奶和衛生紙。

“一共291塊7。”程風亮了手機，掃碼，收銀員撕下小票給他。将東西放進車裡，兩人推着離開。身後兩個收銀員看着他們沒松開過的手甜甜地笑。

推車到超市門口，程風看着一車東西，皺眉：“啊，沒騎車。”也不見什麼出租車。

歎口氣，摘下來小圓一隻耳機：“自己拎回去吧，行嗎小圓？”他看着她。

小圓點了點頭，額上的汗滴砸在地上。

程風松開握着的手，擦擦她汗淋淋的額頭，溫柔笑了：“你很努力小圓，很棒。”

他拎起衛生紙和酸奶還有兩袋較重的，将一袋輕些的零食和洗衣液交給小圓。兩人拎着，前後往程風家去。

終于爬完樓梯，到了門口。開門進去，程風擱下東西就來接小圓手中的。轉過來看見她摘了帽子口罩，汗涔涔的一張臉。他伸手摸摸她臉，無限憐惜：“去洗一下。”

小圓轉身進了洗手間，程風開了空調去整理買回來的東西。

洗完臉出來，桌上已經放好了飲料，程風喊她：“喝吧小圓。”他還在收拾擺放着。

小圓拿起飲料看他忙着，輕輕旋開了已經擰好的瓶蓋。喝一口，甜甜的。

收拾完過來，他摸摸她頭：“坐吧。”就去洗手間了。

出來坐下，擰開自己那半瓶飲料一氣喝了一半。程風靠在沙發上，喘兩口氣道：“好累啊。”他轉頭看過來，看着小圓又笑了：“感覺我們很久沒有坐在這裡了。”

“下午帶你去看海好不好？”

她的眼中添了喜悅的光，輕輕點着頭。

他伸手摸摸她的發。

過後程風洗了點水果，兩人畫畫。小圓的書向後翻去好多，已經到了寶林寺處，悟空正打碎了石獅子震吓那老和尚。

她低頭畫着，可是不太一樣。頭部動作一直很微弱，又會輕輕皺下眉。

“脖子不舒服嗎？”

她慢慢轉過身，微點了點頭。

程風擱下筆，“落枕了？來我給你揉一下。”他說着伸手輕輕捏了下她的左側頸肩，“這邊比較痛嗎？”她已經痛地皺起臉。

“轉過去，我給你揉揉。”她轉過身去。程風微用力揉捏着，感覺到肌肉的緊繃。捏了會兒他松手，“有沒有好點？”她隻是微微點頭。他便繼續。

秦姐進店裡的時候一眼看見了李玫身邊的林哲，笑着道：“今天可算開門了啊！我高興的都早來了會兒！哎這是······？”

李玫邊笑着招呼她邊讓林哲喊人：“叫大姨小哲。”

“大姨好。”林哲笑着問候。

“啊你好你好。”秦姐笑着回應。

“這是我兒子，秦姐。”李玫說。

“你兒子？哦······”秦姐點頭，疑惑又明了了。“長得真高啊！”她笑。

“嗯，快一米八了。”李玫摸摸林哲的頭。

“哦，讀高中？”

“嗯，暑假完就升高三了。”

“哦····，那學習就很重要了啊，快補課了沒？”

“嗯，馬上就要去補課了。”李玫微微笑，看着林哲，摸了摸他的肩膀。林哲抿了抿唇，笑着看過來。

“在這裡上學嗎？”

“不是，在老家那邊···秦姐你孫子也放假了吧？這幾天去哪玩了？”

“哎呦别提了，”秦姐擺手，笑着：“不放假還好，一放假兩個在家能把人吵死。不是唱歌就是打鬧！還唱什麼瑞鋪！嘟嘟嘟嘟跟機關槍似的，還不興人說難聽。我跟他爸媽都商量着趕緊給送去補課吧，頭疼死了，天天吃飯都是個事！這不吃，那不要！淨要吃些漢堡薯條！那玩意兒能當飯吃？這幾天可給我氣夠嗆···唉······”她吐出口氣來。

“小孩都這樣嘛！”李玫笑着說到。林哲在旁邊也忍着笑。

“孩子嘛，一時看着可氣，過後又愛得不行。”李玫又說。

“哎，反正再兩天那些街舞、跆拳道啊特長再一上，也跟上學差不多了。我還是逃出來的好，錢給夠了，随他們吧，眼不見心不煩。”秦姐擺手笑着。

“也是，開心就好。”李玫笑說。正說着猛可的訂餐聲音響起，她急忙去櫃台後接單，然後去裡面找老劉去了。

秦姐也進去将水杯掏出來和袋子一起放在架子上，走去拿起桌上的毛巾洗了洗，四下擦拭着。

李玫出來看着林哲，笑着摸摸他頭：“要不去找你姐和小風？”

林哲搖頭，“我在這裡幫忙，等會兒人多了我幫忙點單。”

“那好吧，累了就坐會兒。”李玫指着凳子，訂餐聲音又響起。她去接了單，又去後面告訴了老劉。

不多時有客人上門，李玫招呼着，林哲就在櫃台裡看。聽見人家點飲料，就急忙去冷櫃裡取了送過去。

李玫去後面打包，林哲就在前面支應。接單，點餐，報菜，算賬，也忙得不亦樂乎。

等忙過飯點，剩他們自己吃飯。老劉在後面加緊炒最後一個菜，李玫分好了林哲端到前面去。秦姐忙完取了杯子喝水，邊喝邊不斷贊歎林哲懂事。擱下杯子她拿着自己的碗筷過來盛飯，輕聲問李玫：“孩子跟着他爸了？”李玫點頭。

秦姐拍拍她肩膀：“從你們那過來一趟也不容易，···”她想再說什麼，也不知如何開口。老劉正好炒好菜，林哲也進來了，便去盛飯了。

老劉去拿了自己的碗盛上飯，将李玫撥好的菜也端上出去了。桌上已經擺着李玫給他備好的鹵味和他常喝的酒。

林哲将菜端出去，李玫盛了飯，和秦姐一起出去。三人坐在一桌吃飯。

老劉在旁邊吃飯，偶爾小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