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恩拎着最後兩份蛋糕去政教處。
推開門,溫主任和盧俜在談話。
“今天來第二回了啊齊恩,你最好沒闖禍。”
“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主任?”齊恩痛心疾首,“我特意來給您送生日蛋糕的!”
“學校食堂不吃,淨吃這種東西。”
話是這麼說,溫主任還是收下了。
她又遞給一旁局促的盧俜。
“這是我挑的水果最多的!”
溫主任笑說難怪盧俜來找他背書。
“什麼背書?”齊恩不明所以。
“他剛才來替你保證,說你和那件事沒關系,還找了管閘門的師傅做證。”溫主任拊掌,“我說他來得也太晚了,再晚一點方婕的處罰就下來了,不過人家對你真是挺夠意思的。”
盧俜緩緩擡手,扶住自己的前額。
這就是他不想讓齊恩來的原因。
“哎呀盧俜!”齊恩大受感動,從身後拍他的肩膀,力氣還不小,“我真沒白疼你啊!”
盧俜不語,飛快把蛋糕吃完,太不自在,臉頰沾了一塊奶油也沒察覺。齊恩給他遞紙,說吃慢點兒,又沒人和你搶。盧俜接過紙就亂擦。
這場面更有意思了。
溫主任納罕道:“盧俜很少這麼急躁啊。”
“那是您沒見過!”齊恩一副“沒人比我更懂盧俜”的表情,“他就是這樣的,不經逗。”
主任哈哈大笑起來,又問他們怎麼變熟絡的,齊恩解釋是鄰居。主任又說:“你們都住聚民老社區那塊啊?我聽說明年大概率要拆了。”
“真的假的啊?”齊恩挑眉,也不見外,坐下就打聽,“大概率是多大概率?确定了嗎?”
“我都說了是大概率,你還要問、還要問。”主任又拿出一包茶葉泡茶,“自己去悟!”
“那不得重新找地方了?這附近的學區房也不好找。”齊恩問,“明年年初還是年中啊?”
“不好把話說的很絕對,如果年初的話,确實要搬……學校宿舍那環境是住不下一個你?”
齊恩憋笑:“别說了,咱們那宿舍,那床位,也太小了,您讓方爸爸再給我校捐兩棟呗。”
真是個活寶,溫主任也笑了,又讓她别在這兒大放厥詞,小心被有心眼的人給聽了去了:“壽星,喝茶吧。我的茶也不是誰都能喝。”
齊恩街溜子似的,讨杯茶就走了,主任還沒止住笑:“要我說,家裡有這麼個讨喜的女兒,當爹的都樂死了,不知道哪家這麼有福氣。”
讨喜?盧俜沒這麼認為。
倒是很容易被她給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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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高玟組織大家給齊恩慶生。
還是原班人馬,出發青年大街。
齊恩照例給盧俜發消息報備。
盧俜隻回一句“好,知道了。”
袁禮米說天氣太熱不想吃火鍋,烤肉也很膩,齊恩幹脆帶大家去一家複古的法式bistro。
“這種地方過了飯點人少,可以點吃的,也可以點酒水。”她介紹,“休息區還可以躺。”
“啊,吃得好飽。”袁禮米歪在座位上,“好喜歡這家餐廳的氛圍,燈光和音樂都很好。”
“原來你喜歡這種風格啊。”齊恩懂了,“那你肯定也喜歡意國,都是巴洛克風格建築。”
“是啊是啊!我高考完一定要去西歐旅遊!”
“我想去巴西。”張其薪說,“看世界杯。”
谌俞激動地和他碰杯:“好兄弟,一起!”
齊恩問高玟:“你呢,有想好去哪裡玩嗎?”
高玟失落地說:“我就想和你們永遠在一起。以後畢業了,肯定都到陌生的城市上大學了。到時候天南海北更不好相聚,說不定一年半載都見不到幾次面,就像陌生人一樣不聯絡。”
其餘人頓時都沉默了。
“……我讨厭那種感覺。”
高玟握着空蕩蕩的啤酒杯,嘀咕道。
“明明曾經很熟識,再見卻陌生。”
谌俞很不合時宜獻唱了王菲的匆匆那年:“如果再見不能紅着眼,是否還能紅着臉……”
“去你的!”高玟破涕為笑,“跟你們說哦,如果誰以後飛黃騰達,翻臉不認我這個朋友,我是真的會生氣的!我會告訴全世界,我恨你們,超級恨!再也不和你們好的那種!”
“恨!當然要恨!”齊恩大力贊同,“一恨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恨———!”
袁禮米笑得岔氣,捂着嘴直打嗝兒。高玟明顯已經醉了,趴在餐桌上咂巴着嘴。她喝的不少,谌俞也是,兩人時不時把腦袋撞到一處。
“你撞我幹嘛!”高玟抱頭大嚷。
谌俞:“明明是你撞的我!”
兩人你推我搡,從餐桌打到休息區,袁禮米跟去勸架,被撂倒在懶人沙發上。老闆娘一看,說你們這不行啊,還沒那個經常來喝的厲害。
喝醉的人沒聽明白。
醒的人倒是聽明白了。
張其薪看向齊恩:“你經常來這兒喝麼?”
“還好啦。”齊恩笑了,“沒複學的時候。”
“那就是還沒康複的時候?今年二三月份?”
“嗯,康複師不讓喝,但嘴長在自己身上。”
齊恩自顧自地斟酒:“他們确實太菜了,怎麼說,這個年齡段的都沒有能喝的。盧俜也是,滴酒不沾,這不行啊,以後在哪個方面工作,談事都得有酒,中國是很講究酒桌文化的。”
張其薪的重點放在:“你和盧俜喝過?”
“随便喝點,上周出去吃夜宵的時候。”
張其薪捏着酒杯不說話。
“多少對人家改觀了吧?”
齊恩撞了撞他的肩膀。
“盧俜又沒你想的那麼壞。”
看張其薪臉色古怪,齊恩又問:“該不會因為我和方婕鬧矛盾,你覺得有點不自在吧?”
“沒事,你還是追你的,甭管别的。我和她有恩怨是我的事,你喜歡她是你的事,如果需要和我保持點距離,你開口就行了。甭管高玟、谌俞他們會不會罵你不仗義,我幫你說話。”
齊恩适時止住,給張其薪反應的時間。
餐桌上隻剩兩人,面對面,無處遁形。
“不是。”張其薪摘下眼鏡,緊盯着她。
少年的眼中有溫暖潮濕的微醺感。
“我現在,可能不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