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恩打開冰箱有提示音,盧俜也聽到了。
他手忙腳亂從沙發爬起來,快步去關上。
他靠着冰箱門,用肩膀抵住,維持着那個不讓她繼續打開的動作:“别亂翻我的東西。”
齊恩早看清了:“給我買的?下午買的?”
盧俜尴尬地說不出話,齊恩卻笑得眉眼彎彎,唇紅而齒白。在不停晃蕩的視角裡,她美麗的臉迫近裡,逼供似的,緩慢“嗯?”了一聲。
盧俜忽然覺得不能再看她了,他雙手攀住齊恩的肩,俯身而下,然而,卻強迫她掉轉身體。背對她,他從身後推她,“你走吧,趕緊。”
“你真沒事嗎?”齊恩詫異地扭過頭。
“……沒事。”盧俜不敢和她對視,隻敢在手掌心使勁,“走,快點,從我家裡出去。”
“行,行。”看他羞的。
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盧俜把她推出門,又把門“砰”地關嚴實了。
齊恩揉着額發,無奈地歎了一聲,隔着門喊:
“還是那句話啊,有事找鄰居。”
盧俜靠在門的另一邊,開門時有熱流湧進來,關門就好了。不一會兒,身體在冷氣的作用下降了溫度。他靠着鞋櫃喝冰茶,喝了半瓶就好很多。去洗澡、去睡覺,盧俜,動起來。
他卻鬼使神差走到窗邊。齊恩家亮了起來,燈光是暖黃色的,從窄窄的正方窗宣洩出。
他把客廳的燈關掉,這樣方便她覺得他睡下了。雖然盧俜也疑惑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齊恩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了,她去洗澡,把頭發吹到半幹,不是立刻上床,而是把盧俜白天講的題消化了一下。他還勾了幾道讓她回去鞏固,齊恩能寫的就寫,剩下的明天再問。
數學祭天,法力無邊。
齊恩一夜好夢。
次日早上九點,齊恩在聊天框裡戳盧俜。
“小盧貓課堂開課了,醒了沒,還在睡?”
“醒了。”盧俜回答,“你吃早飯了沒?”
“還沒。怎麼,你要請我吃飯嗎?”
盧俜那邊一直顯示輸入中,片刻才來消息。
“嗯,蟹王面館這邊,你下來吧。”
齊恩打着遮陽傘走到街頭的蟹王面館。
盧俜坐在店裡,他穿一件白色短袖。
“喲,好巧。”齊恩身上是一件白吊帶裙,“巧了你也穿的白色入鏡。”
同色系的人做到一桌。
盧俜說:“看看吃點什麼。”
“我來榕城這麼久,還沒吃過蟹王面呢!”
“就是粿面,有海鮮蟹黃,口感很鮮甜。”
“啊,我要一碗。”齊恩大聲說。
“老闆———!蟹黃面!”
盧俜點了一碗鳝魚面,他吃面條慢吞吞,還要吹幾口,很斯文。齊恩吃得鼻尖冒汗,又想起詢問他宿醉的後續:“你昨天晚上還好吧?”
“沒事。”盧俜說,“緩一會兒就好了。”
“那看來是上頭快,下頭也快。多喝多練。”盧俜冷飕飕地瞥她一眼,心想那都怪誰。
“幹嘛,可不是我灌你,你自己非喝那麼多。怎麼樣,偶爾借酒消愁,感覺還不錯吧?”
“沒有消愁。”盧俜也不覺得感覺不錯。
身體會變成不能控制的東西。
然後産生一系列麻煩。
不知為什麼,盧俜的眼前浮現出齊恩環臂靠在他家門口的畫面。還有她那一句輕佻的:
“好學生,我不壞啊。”
盧俜抿了抿唇,埋頭吃快了一些,随後起身去結賬。齊恩吃不完粿條,擦了擦嘴跟上他。
“去你那學?我要先回家一趟,拿月考卷。”
“好,還是那幾樣。收拾好就來我家。”
“喲———!”齊恩用胳膊肘抵他的肩膀。
“是誰昨天晚上還趕我啊?”
盧俜的臉倏然紅了。
“……别鬧我。”
齊恩哈哈哈大笑,不侃他了。
到盧俜家的客廳,齊恩發現和昨天的擺設不太一樣了。矮桌被幾本舊書墊高,更方便寫字,昨天的塑料小凳也被換成軟墊。她席地而坐,後背能靠着松軟的沙發,也不容易腰酸背痛。
“可以啊老師,這麼體諒學生。”齊恩笑得很得瑟,“其實你超在意我昨天說的話吧?”
“……沒有。”盧俜遞出一杯凍烏龍給她。
齊恩擺手:“我這兩天喝不了冰的啦。”
盧俜起身去島台燒水,拿出一盒茶包,給她泡了杯熱紅茶。齊恩翻出昨天他布置的題:
“有幾道不會,看答案才知道。”
齊恩後知後覺:“是不是不能看答案啊?”
“不是。有自己思考的過程就可以。”
再次把昨天難以入目的月考卷翻開,齊恩有了幹勁,盧俜拿起筆,繼續給她講後面的大題。
十七到十九是三角函數、數列和應用題,齊恩拿滿了,所以她這次考得還可以。從立體幾何開始是重災區,最後三題齊恩隻能做出第一小問,這不能怪她,圓錐曲線和導數本來就難。
“立體幾何還是可以試一試的。”盧俜說,“你把垂直證出來了,這就是條件,很多情況下第一小問和第二小問關聯很大,在這個基礎上再做輔助線,其實這就是一個牆角模型。”
“模型?”齊恩一頭霧水,“還有高手?”
“不是高手。”盧俜拿出草稿紙,開始作圖。
“一些常用立體幾何模型,我們老師總結的是八種,其中包括牆角、垂面、矩形、折疊……每一種模型都有對應例題和方便計算的公式,隻要練熟了,到考場上直接套公式就可以。”
“有公式就是快!”齊恩感慨。
“今天你把這張紙吃透就行了。”
盧俜用筆尖點了點那八個圖形。
一個上午的時間,盧俜都在給齊恩做證明,得結論。隻要涉及幾何,任何事物都會變得抽象起來,齊恩簡直想不到有一種題型能既考驗人的圖形想象能力,又考驗人的公式計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