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俐有深意地看一眼周第,周第立馬會過意來,撂衣,露出手臂上一道淤青:“主任,這是被他打的……我基本上沒怎麼還手。”
“放屁的你沒怎麼還手!”高玟頓時火氣上湧,“你看看張其薪的臉上,還有腿上,你把他打成那樣!就你一個人會賣慘是嗎?”
“安靜,這位同學。”柯俐見效果達到了,才開口制止,“劉彩,你就是這樣教你班的學生講髒話的嗎?還有,老師說話你插什麼嘴?”
溫主任:“都消停一下,閑雜人等都出去,吵吵嚷嚷的,這裡是政教處,又不是菜市場。”
劉彩頭疼,腦袋嗡嗡的,他扶起額頭。
“……高玟,你先出去,還有齊恩。”
高玟不想走,别别扭扭伫在一邊。
齊恩拉了拉她,又伸手去拿拐杖。
她撐着拐杖站起,卻是直直走向張其薪。
“我覺得班長不像會突然動手打人的人。”
她轉而問周第,“你說了些什麼?”
也許美麗本身就是鋒芒,明明是同齡人,當齊恩望向他的時候,周第不可抑制地心虛起來。
柯俐擋在自家學生面前:“周第說什麼重要嗎?重要的是你們班的張其薪先動了手。”
張其薪沉默。不可否認,這是事實。
齊恩不說無用的話,她側過頭對劉彩建議:“劉老師,我覺得還是查一下監控比較好。”
“是,溫主任。”劉彩贊成。“兩邊口徑不統一,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很難知道實情。不是有收聲監控嗎?看一下怎麼回事。”
柯俐本來沒有異議,但看周第神色局促不安,她也感到幾分不對勁,暗暗蹙起淩厲的眉。
“周第,你對張其薪說了什麼?”
周第眼神閃躲:“我……沒說什麼……”
溫主任懷疑的視線也投過來。
這時,靜觀局面的盧俜悄然走到周第身旁,輕聲問了兩句。周第沒說什麼,隻是勉強點頭。
他轉而對班主任柯俐說了什麼,聲音很低伏,其餘人面面相觑,聽不清他們談論的内容。
“你們在說什麼?”齊恩高聲詢問,“有什麼話不能說給我們大家聽嗎?非要私底下交流?”
此言一出,整個辦公室陷入冰封。
老師和同學們的眼睛都瞪直了。
國手都這麼血氣方剛的嗎?
柯俐氣得眉一豎,要訓人,看到溫主任還在,強擺出笑容:“齊同學,這和你又沒關系。”
“怎麼和我沒關系?”齊恩反駁,“張其薪說周第罵我,人身攻擊,這也和我沒關系?”
柯俐一怔:“什麼意思?他說你什麼了?”
“他說我是殘疾。公然辱罵國家運動員。”
“啊,是,好像是得開會讨論。”齊恩煞有其事,“觸犯刑法,情節嚴重得判三年呢。”
周第慌道:“你,你不能上綱上線,我就是随便說了兩句,哪有辱罵你那麼嚴重……”
齊恩心平氣和地,拿出手機作勢要撥号:“其餘人我管不着。你們打架,至于誰先冒犯到誰,又有什麼隐情,不查監控誰也不能确定。不過你既然辱罵了我,我是肯定要報警的。”
溫主任連忙制止她:“等等,齊同學,先别着急,老師們還沒有把情況調查清楚。”
柯俐的反應也很快,快步上前道:“齊同學,你肯定是誤會了,周第他沒有那個意思。”
“有沒有那個意思,看看監控不就行了嗎?”高玟乘勝追擊,“難道不能看嗎?”
“沒有說不能看。”溫主任擡手,無視了柯俐的欲言又止,“現在就給安保科打電話。”
局面因齊恩的入場而突然兩極反轉。此刻,有人捏了把汗,有人松了口氣。十七班是後者。
辦公室逐漸安靜下來,隻剩溫主任在撥号。
有人輕咳了兩聲,是盧俜。
“溫主任,不用麻煩您查監控了,周第說是他先動手的,他也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和後果。”
在他身側,周第抿了抿幹澀的唇,沒了之前威風的神色。“是我……先動的手。”他低下了腦袋,“對不起,張其薪,我給你道歉。”
柯俐也抿起一個局促的笑:“啊,是,這一回是我們班學生的錯,回頭我會好好教育的。”
包變臉,還真是包變臉。
吃軟怕硬的一班人。
高玟假惺惺地說反話:“我看不是,張其薪的錯更多一些,溫主任,這還是得處分。”
“處……處分的事……”周第胸膛急促地起伏,“沒,沒有那麼嚴重吧,溫主任?”
“同學之間的打鬧而已,當然沒那麼嚴重。回頭我和劉老師好好教育他們就好了。”柯俐以讨好的神态望向劉彩,“是吧,劉老師?”
這事能平息就是最好的結果。劉彩是年輕老師,不想得罪誰,當然也不想被誰得罪。
如此一來,最後的結果變成兩人各停課一周,各寫檢讨,下周的國旗下講話時公開批評。
一堆人前前後後出了辦公室。
溫主任無奈地捏了把眉心。
一個兩個的,說實話,這些學生都不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教育工作者能随便得罪得起的。
難做啊。
外面的走廊上,劉彩領着十七班的人去醫務室看袁禮米,柯俐和兩位同學坐電梯下行。
不巧電梯在維修,他們折返回來。齊恩放了拐,單腳靠在醫務室前,聞聲和盧俜對視上。
她過于漂亮張揚,中美混血的五官大刀闊斧,像劈開大山大河、某個國度的版圖。
年輕、有朝氣、英姿飒爽。
尤其符合方才興師問罪的氣勢。
并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人。
想到今早在便利店時,因不擅長和麻煩的人或事打交道,而随意地對一位女同學施以援手。
盧俜頓感自己做了一件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