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父異母的妹妹。”
雲瓊默了默:“叫什麼?”
欽元冬這下真的繃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擡頭去瞧雲瓊的臉色,試探道:“将軍是想……”
少年的雲瓊還不像以後那樣有說一不二的威望,能夠面不改色地出口一些奇怪的命令,被欽元冬一問,臉都憋得有些紅,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我在查驗細作。”
白若松在紗帳後頭差點笑出聲,咬住了自己的手指頭才勉強克制住了自己。
“原是如此。”年輕的欽元冬居然也沒有過多懷疑,答道,“末将的妹妹名為欽元春,這對将軍有幫助嗎?”
“……有。”雲瓊硬着頭皮道,“你來,我吩咐些事情。”
等接到命令的欽元冬若有所思地離開營帳後,白若松才從紗帳後頭探出頭來。
她昂着下巴,頗有些洋洋得意的味道,對着雲瓊道:“怎麼樣,是叫欽元春,信我了吧?”
雲瓊沒回答,上前幾步把靴子放在了白若松的面前:“你先穿上吧。”
剛剛踏在地上的羅襪有些髒污了,白若松見靴子是嶄新的,幹脆踹掉襪子,赤着腳直接伸進了裡頭。
“既然你說你是我未來的……妻主。”雲瓊很艱難地吐出“妻主”這兩個字,聲音放小了許多,“那你說說,我們成婚以後有幾個孩子?”
這其實是個誘導性提問。
譬如你問“我們有沒有孩子?”,那麼被問的人大概率回答的是“有”或者“沒有”,可如果你問“我們有幾個孩子?”,那被問的人就容易在回答的時候,默認“有孩子”這個選項,而回答“幾個”這樣的問題。
這是一種審訊技巧,是雲瓊在雲血軍内審問俘虜的時候學會的。
“啊,有兩個。”白若松想了想道,“女兒是個習武的好苗子,你有意讓她将來繼承雲血軍,兒子也是個十分聰慧的孩子。”
雲瓊的心沉了下去。
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對白若松是有所期待的,所以才會在這一刻這樣失望。
騙子。
他想,白若松是個極具誘惑力的,溫柔的騙子,他差一點點就要走進她編織的美夢中——如果不是他腹部這道傷口的話。
因為這道傷口,他根本不可能有後代。
他喉嚨一滾,無數斥責、憤怒亦或是委屈之類的情緒堵就在舌尖呼之欲出,可當真的出來的時候,隻留下一句:“你在這裡等着,我去處理這件事,等處理完,我回來後……”
等我回來後什麼?
雲懷瑾,你為什麼不能唾罵這個女人,為什麼不能不能讓她滾出去。
“……等我回來,給你帶些吃的。”
“帶些吃的就打發我了?”軍靴有些大,白若松踩在地上拖拖沓沓的,她狠狠踩了幾腳,帶着一些調笑的意味看雲瓊,“我幫你解決這麼大的問題,你是不是該有别的回報?”
來了嗎?
這就是她想盡辦法來到這裡,不惜裝成他這種人的妻主,也要達成的目的嗎?
她不是蠻人的探子,那她是哪一方的人?
雲瓊感覺自己有些緊張,壓抑着聲音的顫抖,沉沉問道:“你想要什麼?”
白若松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當然是以身相許啊!”
雲瓊扭頭就走,帶着被戲耍的惱怒,還有一絲淡淡的羞憤。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軍帳的厚帳子落下,把女人的聲音擋在了裡頭。
欽元冬的效率很快,不一會,有人毛遂自薦,說發現了細作的消息就傳遍了軍營。
那些能夠知曉巡邏換班布局的人都被一一集中在空地上,由雲瓊親自帶着這個人指認。
這招引蛇出洞的效果極好,細作原就不是專門的細作,隻是被北蠻的人策反了,巨大的壓力之下,緊張的神态暴露無遺。
雲瓊把人揪出來,交給欽元冬處理,自己親自揣着油紙包好的吃食回到營帳,發覺裡頭空無一人。
床榻邊的紗帳被一側的鈎子挂起,整個營帳再也沒有能夠藏身的地方。
雲瓊冷着臉出營帳,問值守的兵卒她的營帳裡頭有沒有進出過人,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那個女人就像她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以不知道什麼樣的方式,再度消失了。
騙子。
雲瓊面無表情地捏住了還算溫熱的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