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瓊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所以才會不僅沒有把這個可疑的女人關起來,還替她去找合适的靴子。
欽元冬聽說雲瓊要新的女式軍靴的時候,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乖乖退下去找靴子了。
“欽元冬這時候倒是也不太一樣。”白若松從帳子後頭探出頭來,新奇道,“要是十年後的欽元冬,這時候肯定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不罷休。”
雲瓊聽到白若松準确地說出欽元冬的名字,眼皮又是一跳:“你也認得欽元冬?”
“那當然了,我說了我們成婚嘛,怎麼可能不認識你的副官。”說完,她挑眉看向雲瓊,一副了然的模樣,“你心裡肯定覺得我在胡說八道,是不是?”
不是覺得胡說八道,是覺得你腦子有問題。
雲瓊忍不住在心裡腹诽,無論是誰遇到一個自稱是“你十五年後的妻主”的人,都會覺得對方腦子有問題。
“我不僅認識欽元冬,我還認識欽元春。哦,就是欽元冬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進入雲血軍,你可能不認識,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欽元冬。”
她似乎是感到有些冷,一邊說話一邊往床榻上縮,毫不顧忌地掀起床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披,悠閑自得的模樣看得雲瓊眼皮再度狂跳起來。
“那是我的床榻。”他忍不住道,“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應該注意一點禮節。”
他就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不聲不響就往男人的床榻上躺,根本就是進了府衙會被以奸|淫罪杖刑的程度。
白若松扁了扁嘴:“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以前?”
“好吧,我口誤,是以後,十五年後。”白若松改口道,“你十五年後可是親口說過你整個人都是我的,現在怎麼連個被子都舍不得。”
雲瓊氣得七竅生煙,他背過身去,從旁邊放着衣服的箱子裡翻了翻,翻出一件幾乎是全新的鶴氅,丢在了白若松面前。
“穿上!”雲瓊咬着牙,“從我床榻上下來!”
白若松嘀嘀咕咕,磨磨唧唧半天,雲瓊耳聰目明,即便是背對着她,也把她的埋怨聽了個十成十。
例如“明明平時很黏我啊”,或者“衣衫半敞地坐在床邊誘惑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最後還有一句“但是反應這麼大好像也很可愛”。
不知羞恥的女人!
雲瓊背對着床榻,聽見後頭窸窸窣窣的穿衣聲,感覺自己的臉和耳朵都燒了起來。
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他敢肯定自己現在一定看起來像煮熟的蝦。
這是一種極度新奇的體驗。
明明他從前也有過婚約,但是和自小定下婚約的那個人相處的時候,兩邊都是平淡如水,相敬如賓,即便是面對面對弈,肩并肩賞花,雲瓊也感覺不到自己内心一點的波瀾。
不過是一個身份可疑,腦子有問題的女人!
雲懷瑾,不要這麼沒出息,不就是長得好看了一點,為人溫柔了一點,說兩句好聽的話你就要被牽着鼻子走,以後還怎麼撐起将軍府?
“剛剛你們在說軍營裡進了細作?”女人的聲音突然在雲瓊耳邊響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一蹦三尺厚,離白若松遠遠的,慌張而又警惕。
“嗯?”白若松挑眉看他,“你這是什麼反應,沒聽到我的腳步聲嗎?”
雲瓊感到一陣難堪。
他自從習武開始,就耳聰目明,對細微的聲音尤其敏銳,不然也不會白若松在帳子裡頭隻是動了動,發出了一點布料摩擦聲,就被他聽到了。
可現在,這個一點武也不會的女人走到近處,這麼大的腳步聲,他居然全然沒發現。
“你偷聽我們議事?”雲瓊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話題轉得很生硬。
可他為了維護自己少得可憐的一點尊嚴,隻能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發現,闆着一張臉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白若松表情微妙地看了一會雲瓊,随後笑出了聲。
雲瓊絕望地發現,這個女人根本半點都不會被他的僞裝欺騙,總是能最準确地發覺他的窘迫和尴尬。
幸好,白若松發現了,卻并沒有點破。
她的确喜歡欺負小将軍,但不是在這種地方欺負。
“我沒偷聽,我正大光明地聽罷了。”她兩隻手抓着長得有些拖地的鶴氅,微微歪過頭來,防止衣服從肩膀上落下去,看着他道,“我有一個主意,你要不要聽?”
片刻後,欽元冬找了合适的靴子來到營帳外頭,禀告過後,雲瓊第一次過了許久才開口喚進。
欽元冬有些疑惑地撩開帳子彎腰入内,被帳子裡熱騰騰的碳火熏得一愣。
都是習武之人,其實并不算特别怕冷,往常帳子裡就算放碳火,也不會熏得特别熱,今天是怎麼回事?
欽元冬飛速環顧一圈營帳,沒發現什麼特别的地方,便壓下心中的疑惑,上前交付了靴子,剛轉身想離開,卻被雲瓊開口叫住了。
“欽元冬。”雲瓊開口,聲音似乎有些緊張,“你是不是有一個妹妹?”
欽元冬會往家裡寄家書,有妹妹也不是什麼秘密,隻是覺得将軍怎麼這麼關心她的私事,古怪了一下後,行禮答道:“是。”
“是親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