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就是覺得,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就這麼去查案,被人打了怎麼辦?”白若松小心翼翼提議道,“要不讓孟安姗和我一塊去?”
易甯想都沒想,立刻否決道:“不可。”
就在白若松正懷疑着甯是不是假裝合作,其實背地裡打算悄默默把自己除掉之際,她話鋒又一轉道:“我會安排妥當的人同你一起去的。”
老趙頭是大理寺的奇人,最擅畫像,有時候刑部那邊有搞不定的東西,都會來大理寺借老趙頭。
刑部尚書好幾次都想挖人,可惜老趙頭年紀大了,嫌刑部事情多,隻願意待在大理寺養老。
雖然那獄卒的描述颠三倒四,把老趙頭氣得,拿着手裡的煙管子砸了好幾次人,但磨了一個多時辰以後,白若松還是順利拿到了那所謂的“幕僚”的畫像。
當她懷裡揣着那張畫像,自大理寺而出,見着倚着牆壁,候在外頭的欽元春的時候,一下便明白了這大概就是易甯所說的“妥當的人”。
欽元春今日沒有着武官的官服,隻穿了一件暗色的翻領袍,頭上戴着一條金棕色的抹額,顯得沉穩又有些貴氣。
她聽見腳步聲,一轉頭,瞧見了跨出大理寺門的白若松,擡起手來招了招。
“怎麼是你啊。”白若松快步走到欽元春面前,有些訝異道,“我不過是去調查個案子,易郎中居然去雲血軍借調了個将軍陪我?”
欽元春卻隻是勾唇微微笑着,沒有回應白若松的疑惑,隻是道:“咱們要去哪?”
“先去何侍郎府上。”
白若松其實也沒有怎麼和欽元春說過話,自覺二人不是很熟悉,所以也沒在她的不回應。
況且比這個,白若松更在乎的是别的問題。
“你到這裡來,懷瑾身邊不就沒有人了麼?”
“将軍身邊還有姐姐呢。”欽元春道。
白若松這才想起來,其實從前跟在雲瓊身邊的一直是欽元冬,隻是後來因為她對自己有所不滿,出言頂撞了雲瓊,便被雲瓊罰去了越騎營。
她如今已經回到雲瓊身邊了?
二人走出去好一段路,本來走在前頭帶路的白若松因為步子慢,漸漸和欽元春肩并着肩了。
她偷偷瞄着旁邊走得大步流星的欽元春,發現她其實和欽元冬長得完全不像。
欽元冬個子高得吓人,并且臉型較方,腮邊的肌肉發達,再加上臉上的疤痕,妥妥一副土匪兇相。
而欽元春,雖說個子也高,但是鵝蛋臉,濃眉大眼,看起來柔和許多。
“欽将軍與......我是說您與欽元冬将軍是親生的姐妹麼?”
“可别您您您的,折煞我了。”欽元春連忙擺手,随後好笑地看着白若松,“你是想說,我兩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吧?挺多人都有這個疑問的。”
其實這個問題是有點冒犯的,欽元春一說完,白若松就有點不好意思道:“我隻是好奇罷了,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也沒什麼方不方便的,唔......”欽元春思忖着,似乎在考慮怎麼回答,片刻後道,“我與欽元冬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早我三個年頭出生。我們的父親是先嫁給了欽元冬的母親,後來欽元冬母親在北疆戰死了,父親便又帶着年幼的欽元冬改嫁了我的母親。”
說到這裡,欽元冬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啊,不過後來我母親也在北疆戰死了,所以我們兩個其實都是父親拉扯長大的,自小也沒感覺到過什麼不同。”
白若松一時啞然,半晌才小聲道:“所以你們其實都是烈士子女?”
“嗯?”欽元春不解,“什麼叫烈士子女?”
“呃,就是為國捐軀的,忠烈之士的孩子。”
欽元春咋摸了一下這個詞,笑道:“總結得還挺貼切的,确實如此。”
白若松感到一些觸動。
她自盛雪城長大,可以說接觸得最多的便是戍邊的士兵。而盛雪城的院子裡,除了她以外,剩下的孤兒也全是戰死的士兵們的遺孤。
“你們的母親都死于北疆,你們的父親居然同意你們姐妹兩個一同參軍麼?”白若松問。
大桓征兵,有規定每家必須留下一個壯丁,像欽元春欽元冬兩姐妹這樣一同參軍的及其稀少。
況且白若松不認為在經曆了兩任妻主為國捐軀的那個男人,會忍心将自己的孩子全部推上戰場,畢竟這一不留神便是絕後的下場。
“父親當然不同意。”欽元春輕描淡寫道,“不過他現在也管不着我們兩個了。”
“管不着”這個詞,有很多種理解。
可以說是她們如今大了,不受父母管束了。也可以說是,二人如今離家較遠,她們的父親無法知曉她們的近況,自然也無法管教。
但是按照這個時代,孝道最大的習俗來看,白若松覺得都不是。
大概率欽元春的意思是,她們的父親已經長眠于地下,所以無法管到她們了。
白若松不确定,但也不敢繼續再問。
二人一路沉默着出了皇城,來到了何侍郎府上。
何同光的府邸,至少從門面上來看,是一棟十分樸素的寨子,朱紅色的大門甚至有些掉漆。
白若松禮貌地敲響了緊閉的府邸大門,不過片刻,便有女侍前來,将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着,警惕地望着外頭。
“刑部司員外郎,白若松。”她極有禮數地一叉手,道,“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