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外室是怎麼來的嗎,是紅樓送的。位于萊東縣的紅樓,遂州最大的象姑館。不誇張的說,大桓三分之一的官員,都在這個樓裡花過錢。樓主是一個十分神秘的女人,眼光毒辣,最喜歡替官員們挑選合适的良家子作外室。】
當時的白若松,隻因為杜承禮又再一次提到了傅容安,心中很是不痛快,便沒有往下多想。
現在細細想來,這麼大的象姑館,裡頭的人到底是哪來的?
青東寨又為什麼強搶略賣的都是男子,在這個以女性為尊世界裡頭,男子最大的用處能是什麼?
她緩緩擡首,看向靜坐于書案後頭的易甯,嘴唇一顫,道:“是紅樓?”
易甯聽聞,眉毛誇張地一挑,詫異道:“你居然知道紅樓?”
什麼意思?
不是說大桓三分之一的官員,都在這個樓裡花過錢嗎,她知道紅樓很不正常?
白若松不太确定道:“我,不該知道嗎?”
易甯垂下眼去,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反問道:“你是從哪裡知曉的?”
“是杜承禮說的。”白若松解釋道,“便是隴州刺史的杜承禮,那個給她生下唯一女嗣的外室,便是自紅樓出來的。”
“杜承禮,她居然會同你說這些。”易甯摩挲着手中的紙張,随即将其丢入腳下還在冒着火焰的銅盆之中,幽幽道,“倒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白若松其實很是好奇從剛剛開始,易甯一直在銷毀的東西。
不過她眼力并沒有那些習武的人這麼好,這個距離使勁瞧也瞧不清上頭的字,隻得作罷。
“大人這麼說,是紅樓有什麼問題嗎?我是說......”白若松頓了頓,小心翼翼道,“一個每日迎來送往,做着如此巨大生意的地方,非但沒有成為一個顯眼的靶子,還能私底下做這麼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而不被發現,想必背後一定有座不可說的巨大靠山。”
易甯見那亂竄的火舌徹底吞噬掉最後一張紙,這才重新掀起眼皮子來瞧着白若松:“你明知是不可說的巨大靠山,那為什麼還問我?”
白若松這次倒是沒有退縮。
她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易甯,道:“我覺得,雖然大人的目的與我不盡相同,但是最後想要的結果,一定是相通的。”
“想要的結果?”易甯冷笑,“我不過是教了你數月,便給了你這麼大自信,讓你現在覺得你現在能看穿我了?”
白若松被她說得一陣心虛,眼珠子往一旁撇了撇,但還是一步不退道:“我與大人如今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大人應當相信我。”
“我幫你,你反倒來威脅我?”易甯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她質問道,“你讓我相信你?好,那我倒要問問看,你什麼時候相信我了?”
“你的那些破事,為什麼要執意去相府的賞花會,為什麼要冒着風險給崔道娘出敲登聞鼓這樣的破主意,你倒是說說看啊?”
易甯倏地站起身來,身形挺拔,如同被繃緊的弓弦。她的目光銳利如箭,直勾勾地射向白若松的面門,仿佛要穿透對方的靈魂,直視其内心的每一個角落。
“白若松。”她一字一句逼問道,“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太女正夫不日将要臨盆,太女放下手頭的事情趕回了玉京,恰巧遇到了崔道娘,将其帶到了禦書房,那崔道娘如今已經被你害得丢了腦袋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白若松聽見自己的心髒在怦怦直跳。
“我知道。”她說,“可我就是想要賭一賭。”
“賭什麼,賭女帝她仁慈聖心,不但不要了你們的腦袋,還好意幫你們解決如今的問題嗎?”
“不是。”白若松緩緩搖頭,“我隻是賭,那個将崔道娘送到我身邊來的人,還會繼續幫我。”
易甯聞言臉色驟變,大駭之下不由後退一步,被身後圈椅的椅座戳中腿彎,一個不穩直直坐了下去。
因為慣性,椅子腿在堅硬的青石地闆上滑移了一寸,兩者相互摩擦,發出了一道尖銳短促的聲響。
白若松看着易甯,目光中隻有一些淡淡的,溫和的光。
“大人。”她說,“您在隴州之時,執意不帶上崔道娘一同前往刺史府,拼了命想打發了她,不就是不想讓我發覺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