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十七姑娘轉送過來的信封明顯被打開過了,大概是易甯已經看過了。
白若松将信封從桌岸上拿起來的時候,發現這個信封裡頭裝着一個比紙張厚上許多的東西,而且硬硬的,且是标準的長方體。
她揭開封口,将手指伸進去,把東西抽了出來,赫然發現這是一張以标準的行書寫就得紅色請帖。
“吾等備下盛宴,誠邀各方賓朋,共鑒良緣......啊?”白若松剛念了兩句,眼睛就瞪大了,再也沒有耐心細細看下去,将目光往下一掃,直接看向署名,“是十七和......林安???”
明明他們離開隴州的時候,十七還是被林安嚴詞拒絕的狀态。怎麼她就回了一趟玉京,進了一趟大理寺監,這二人婚帖都送到她臉上來了?
明明她和雲瓊八字都還沒一撇,十七居然已經把人騙回家了?
所以其實自己才是傻子,十七反而是聰明人?
白若松在一時之間隻覺得自己的心裡頭酸得冒泡。
“你在幹什麼?”易甯蹙眉,“讓你看信,你盯着婚帖看個不停做什麼?”
白若松不情不願地将那份婚帖放下,摸進信封裡頭,扣吧扣吧,又扣出來兩張信紙。
上面的那一張剛被取出來的時候,白若松還以為自己收到了一張畫。
因為一團比剛剛那孟安姗拿走的紅瑪瑙珠子還大的墨迹,剛好就正對着她的臉,大喇喇地塗在紙面上。
那幹涸的墨漬裡頭夾雜着的一根狼毫,彰顯着寫信的人想寫什麼,但是又寫錯了,用毛筆塗掉錯字時候的蠻勁。
白若松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上頭歪歪扭扭的,狗爬一般,每個寫得都占了四分之一紙面的字。
“有用?”
十七雖然字寫得不好,但是意思倒是言簡意赅。
白若松繼續往下看,在下頭小的可憐的一點點地方,有人用與婚帖上完全一緻的端端正正的行書,擠擠挨挨地寫道:“吾與十七覽斯書,深感其益于汝輩,遂策馬揚鞭,急馳以獻于玉京。此雖吾之私願,然懇請大人慈悲為懷,拯此被掠之無辜于水火之中。他日若有所需,吾與十七必赴湯踏火,在所不辭。”
白若松的表情凝重起來,她摸出後頭墊着的那張信紙,寫信之人正是如今漕運長嵘分幫的幫主,袁玉。
原來在袁玉成為幫主的這段時間内,她四處留意略賣人口一事,将那略買人口船隻的碼頭人員一個一個徹查過來,總算在一個小孩那裡得到了一點線索。
那個小孩是個家中破落的女孩,跟着大人們出來碼頭找事做,恰巧遇到略買人口的船隻入港。
當時,船上一個戴着帷帽的男人站在欄杆旁邊看風景,一不小心将手中的帕子落入了江中,恰巧落在了在水中撈東西的女孩身旁。
女孩撿了那帕子,去船上還給男人,男人見她可愛,給了些點心與她,算作謝禮。女孩大約從未吃過這樣好的點心,便将包點心的油紙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
袁玉遣人重金收集那船隻的線索,女孩家中又實在缺錢,大人便拿着那油紙過來,死馬當作活馬醫,瞧瞧能不能換點錢。
這看似一個不經意的小事,居然還真的隐藏着潑天的線索。
那個油紙包底下,印刻着一枚小小的朱紅色印章,正是有名的點心鋪子“蜜饴軒”的印章。
蜜饴軒的鋪子在玉京也有,名聲顯赫,每日鋪子都還未曾開店,便已有長長的隊伍排列在那裡,等待買上一包點心。
這家點心還每種都限量,據他們自己說是為了保證點心的味道,不能多做。所以往往開店兩個時辰,點心都會賣了個幹淨,特别受玉京那些閨閣小公子的青睐。
而蜜饴軒的管理十分嚴格,每一份賣出的點心的油紙上頭,都會印刻有自家店鋪的朱印,并且寫上日期,以便防止居心不良者拿着吃壞的别家點心來陷害自己。
而這些朱印,每一家開在不同地方的鋪子,又都有略微的不同。
袁玉經過多方查證,發現自己所得的這張油紙上頭,印着的朱印,正是位于遂州萊東縣的蜜饴軒所出。
她還遣人去萊東縣看過,那家蜜饴軒鋪子十分之大,點心的産量也多,每日賣出這麼多份,想要查出是誰買的十分困難。
線索便在這裡斷了。
信件的最後,袁玉仍舊用十分抱歉的語氣表示自己還會繼續留意追查,請十七等待線索。
看到這裡,白若松突然想起了還在隴州的時候,面對前來看望自己的外室與年幼的女兒,說出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