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女人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林安展開手臂,老母雞一般将所有男人都護在自己的身後,看着竟然是想出去和女人對峙。
白若松怕他身上的鎖鍊響動,趕忙摁住了他,搖了搖頭,示意讓自己處理。
林安卻不肯退讓,他不敢說話出聲,隻能無聲地張嘴,用唇語說了什麼。
白若松看了兩遍,看出了他說的是“我會武”。
她當然知道林安會武,看他踹門蓋那個動作就能看出來,但是應當也不是什麼以一當十的絕世武功,不過就是略比她這種文弱書生厲害些罷了。
否則,他又怎麼會被抓進青東寨欺辱,且多次嘗試逃跑又被抓呢?
白若松執意不肯讓林安出面,一撩裙子,漏出自己綁在大腿上的機擴。
月光下,一條大腿白生生的,纖濃有度,男人們紛紛或是捂着自己的眼睛,或是轉過身去,就連林安也漲紅了面色。
白若松覺得稀奇,她看那些在碼頭搬貨的工人們,上身隻穿一件小衣,堪堪隻包裹住重點部位的都有,還以為這個世界的女人漏一些沒啥大問題呢,怎麼還都臉紅了呢。
不過她也沒時間考慮這些了,伸手掰開那機擴,取了下來。
這個機擴全身都是銀色的,隻有巴掌大小,能發射三次,是雲瓊給她的。
盡管在這個時代,将袖箭做得這般小,已經算是很厲害的工藝了,但如果裝在手腕上,被綁或是被拉扯的時候,也還是容易露餡,況且白若松穿的還是窄袖的短襦。
不得已,她隻能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用裙子蓋住。
現在已經不需要藏起來了,綁在手腕上也更好控制發射的位置,白若松便将這東西裝了在自己右手手腕上,示意給林安看。
林安看出這機擴的工藝非凡,且那冒出頭的銀針的頭部,在銀色月光下居然還閃着詭異的亮綠色的光芒,知道應當是淬了毒。
自己雖然會武功,但也是三腳貓功夫,且腿上綁着鐐铐,多少也是影響發揮的。
兩者相較,他覺得白若松的袖箭更有危險性,便自覺地點了點頭,同意讓白若松處理。
那女人的腳步聲近了,火把搖曳的火光都已經照亮了白若松的面龐,她右手高舉平直于自己的視線,機擴就對準着牆壁的拐角。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遠處突然有人開口,帶着一些奇怪的方言口音。
女人的腳步頓住了,她被吸引住了注意力,似乎在往回看。
“哎呀,阿言。”遠處的那個女人驚喜道,“聽說你小子現在不得了了,接管了一部分二當家的職權。”
阿言嘿嘿笑了起來,有些傻傻愣愣的:“這都是我運氣好,算不上什麼。”
白若松聽見近處的那個女人冷嗤了一聲,似是嘲笑。
“啊,對了,寨主喊你們過去呢。”
遠處的女人一聽說是寨主喊她們,立刻就應了下來,倒是近處的那個女人還是這麼警覺,沉着聲音道:“我們隻是兩個巡邏的,寨主會特地喊我們過去?”
阿言無視了女人的敵意,笑嘻嘻解釋道:“寨子放出去的探子剛剛來消息了,駐紮在咱們鎮子外頭的部隊開始行動了,寨主要重新布置巡邏路線,喊每個人都過去呢。”
這的确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且聽起來事情也比較緊急。
離得遠的那個女人聽了趕忙走了,白若松都聽見了她跑動的腳步聲,近處的女人卻仍然站在原地不肯動彈。
“怎麼啦?”阿言問。
她似乎也在往近處走,白若松感覺到她的說話聲愈發清晰了。
近處的女人舉着火把躊躇半晌,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道:“你們先去吧,我還是有些擔心,想要查看一下這裡。”
說完,女人轉身,往前一步,跨過拐角,踏進了白若松的視線中。
這是個臉型瘦長的女人,兩側顴骨高高聳起,顯得她有些刻薄。
火光搖曳中,她緩緩睜大自己狹長的眼睛,盯着白若松和她身後的一大群男人。
白若松手指一松,機擴轉動,銀色的長針破空而出,正中女人的胸膛。
她一時間都沒有感受到疼痛,隻覺得冷,低頭去看自己的胸口,卻發現那裡除了那根銀針以外,居然還冒出了半截寒光泠泠的長刀刀刃。
女人感覺自己的腦子卡頓了一下,沒辦法思考現下的情況,她緩緩回頭,看着自己的身後,那個總是一臉傻氣的阿言手握長刀,從她的背後穿透了她的身體。
看見自己回頭看,她也全然沒有被揭穿的尴尬,嘴唇一咧,居然笑了起來,露出八顆白森森的牙齒。
“你剛剛要是也馬上去寨主那邊就好了。”她說。
女人徹底失去了氣息,手中火把哐當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阿言抽出自己的長刀,手腕一動甩幹淨了刀面上的鮮血,用腳将女人的屍體撥到了一邊以後,這才上前撿起了已經在熄滅邊緣的火把。
林安和男人們都不知道阿言是自己人,還以為是山匪在自相殘殺,在驚訝之餘還都保持了警惕。看着阿言舉着火把接近,林安甚至壓着身後的男人們後退了幾步,那雙眼睛似發狠的狼一樣盯着她。
阿言倒是不在乎這群男人們什麼态度,她隻是走到白若松面前,借着手中火把的光芒,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白若松。
她上午剛進山寨的時候還穿着一身華貴的齊胸襦裙,一聲不吭的模樣像個高冷矜傲的小公子。
如今卻是頭發也散了,衣服也髒了,面上還有個觸目驚心的大掌印。
阿言又回過頭去看了看那具女人的屍體胸口插着的銀針,稀奇道:“陳二居然是你殺的?”
陳二就是二當家的妹妹,那個企圖欺辱白若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