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就說呢,找這麼久,那孫子跑哪去了。”
阿努比斯低下頭,一點一點靠近面前這小男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果然回來了。”
諾蘭剛想搖頭,阿努比斯一把放開他,轉身過去敲門。
“不,他不在這兒!”
阿努比斯的手指馬上就要落在門闆上,聞言回過頭來,笑着說:“是嗎,看來他自己也覺得心虛,居然帶着你搬家了。”
諾蘭快放棄這張嘴了,他垂着頭,那模樣簡直想一頭撞死。
“既然你們已經不住在這兒了,那你還回來幹嘛,有什麼忘帶的東西嗎?”
諾蘭搖搖頭,筋疲力盡地哼道:“沒有。”
阿努比斯:“可能對新家還不熟悉吧,要是他害怕我們,應該會下意識跑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
諾蘭:“……”
大人們都太過分了,一天到晚就喜歡诓騙小孩。
“新搬過去的啊,也就是說,奧德萊回來的時間并不長,也許……就在上城區爆炸那次?”
諾蘭不想再跟他們說話了,他現在跟木頭沒什麼區别,隻想快點找條縫鑽進去。
阿努比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越來越低的頭,笑着說:“很有可能,否則抛妻棄子這麼久,不能說回來就回來,但要是趁着管理混亂就不一定了……小子,你知道他幹了什麼嗎?”
諾蘭緊緊地攥着手指,耳朵裡盡是這位警官做出的推測。
現在再想裝聾已經說不過去了,對方明顯将他的意圖猜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也想知道父親做了什麼,想知道他抛棄自己的理由,還有,給艱苦等待的自己一個交代。
諾蘭擡起頭,眼神怯怯地看着他,說話的語氣已經堅定了不少:
“我,我想請你告訴我,拜托了,我想知道他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阿努比斯與樂桓甯對視一眼,老實說,他還挺意外的,這小孩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也是,正常人都對自己犯過的錯諱莫如深,何況是在逃的通緝犯呢。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你父親害死過不少人吧。”
阿努比斯笑眯眯地說完這句話,立刻得到了樂老闆的一記肘擊。
“你跟小孩說這個幹什麼。”
“哎,你這麼兇幹嘛,他遲早得知道真相的,不能因為年紀小就逃避一輩子吧。”
他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硬是把諾蘭唱得啞口無言。
這位警官說得沒錯,他确實一直在逃避,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想和原來一樣,安安靜靜地享受一個孩子該有的童年。
可是從父親離家出走那時起,他就注定與這些東西無緣了。
為什麼呢?就因為他有這樣一個爸?呵,多不公平啊。
“我聽說,我爸加入了邪教,我還聽說,他因為邪教,拒絕了一個報警的女人。那女人為什麼要報警,她現在怎麼樣了?”
這事他們最有發言權,樂桓甯沉思片刻,将之前那次委托事無巨細地講給他聽。
包括一個母親是怎樣為了自己的孩子住在塑料棚裡,收留了怎樣一隻會說話的貓咪,又因為邪教怎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并沒有因為諾蘭是個小孩就字斟句酌,相反,他像對待所有成年人那樣,用低沉又嚴肅的語氣教他面對殘酷的真相。
“所以……他真的害死了别人。”
諾蘭低着頭,這一次,他想逃都沒機會逃了,他隻能強迫自己正視這段過去。
父親的離開,母親的抛棄,還有那糾結的日日夜夜,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而他卻是這些後果的承擔者。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諾蘭一遍遍地在心裡控訴,為什麼他要面對這樣的命運,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抛棄他,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真相?
為什麼他要有這樣一個爸?
他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但更委屈的應該是那些失去生命的人,他作為罪犯的孩子,沒有資格為自己訴苦。
“為什麼……”
諾蘭捂着自己的臉,喃喃道:“他為什麼要騙我?”
“當然,那段時間我們也在追查他,我與你父親曾有過一面之緣。”
雖然是不怎麼愉快的緣分就是了。
諾蘭詫異地擡起頭:“你們在追查他?”
怪不得父親回來的時候那眼神似乎認識他們!
“這是我們的委托内容,小寶貝,我們也是需要工作的。”
樂桓甯冷哼一聲,補充道:“雖然他差點把我害死,但要不是因為他,我們不會有那麼大的進展。”
那要是父親知道自己與追查他的人在說話……
諾蘭幾乎不敢想象接下來的後果。
“别擔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今天你隻是和小夥伴一起出去玩罷了,你并沒有遇見我,也沒有聽到我說的這些話。”
樂桓甯笑眯眯地看着他,接着說道:“當然,我還需要你做一個選擇,畢竟我們已經知道他的下落了,就不能放着他不管,我說得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