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希爾微微一怔,轉頭就往外走,這時,坐在身後的雷奇諾夫人叫住了他們:
“等等!”
雷奇諾夫人走到他倆面前,深潭似的瞳孔中閃過了細碎的慌亂:“菲麗,你們一定要救出菲麗,我現在過不去,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樂桓甯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吧,我相信菲麗小姐不會那麼輕易就出事的。”
三分鐘後,樂桓甯與露希爾走出了機械二号廠的大門。門外的道路已經清空了,廠裡的工作人員臨時被調回來加班,壓抑着内心的恐慌,強行疏散了周圍的逗留人群。
傷員還沒有送來,這條路寬敞得可怕,看熱鬧的與竊竊私語的被保安堵在兩邊,唯有他們倆沉着臉,快速走出小巷,來到了外面的商業廣場。
不久之前,廣場上還充滿了甜蜜與暧昧的節日氣氛,聚在一起的紅男綠女手牽着手,幸福地沿着廣場走過。
眼下,那些小情侶們全身都寫滿了恐懼,他們害怕地望着遠處的教堂,在那裡,沖天的火光掩蓋了燦爛的星辰,象征着情人節的旖旎絢爛消失了,厚重的煙塵吞噬了上城區的夜晚,所有人都在黑灰下向天祈禱——
不知是在祈求那位消失于火光中的神明,還是在為神明的隕落而哀悼。
露希爾不忍再看,她像一隻縮進殼裡的烏龜,拼命地埋着頭向前跑。
“别慌,他們肯定沒事。”
樂桓甯跟在她身邊,低聲道:“現在教堂裡剩下的都是修士,我猜對方挑這個時間動手,就是不想傷害普通人。關鍵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動手,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露希爾默默聽完了他的話,良久後,嗓音沙啞地問道:“是中心AI幹的嗎?”
是中心AI幹的嗎?大概率是的,但是他們現在還沒有對抗的手段,中心AI發現了他們的老巢,可以肆意地進行掠奪,而他們隻能在慌亂中被動挨打。
這說不定是一次警告,也說不定是正式的宣戰。
教堂附近堆滿了人,看熱鬧的普通群衆與維持秩序的警察們起了沖突,叫罵聲混雜在信徒們的祈禱聲中,順着遊動的黑煙飄出去老遠。
樂桓甯趕到的那一刻,埃爾訊正背着一個人從裡面跑出來,那人渾身上下被熏得黢黑,頭發已經被火燎光了,隻有一張嘴還在堅強地蠕動:
“樂,樂老闆……”
“放心吧,樂老闆沒事,先顧好你自己。”
樂桓甯立馬沖過去,對着那張險些看不出面容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周行,能聽見我說話嗎?”
“樂老闆,我……”
周行一把抓住了樂桓甯的胳膊,掙紮着說道:“我看見了,一個人……”
金屬導熱的效率比皮膚更高,烈火對于體内的中樞來說幾乎是緻命的。周行後半句話尚未來得及說出口,體内的中樞立馬過熱,他抓着樂桓甯的手一松,整個人歪倒在埃爾訊背上。
“我先将他送走,樂老闆,還有你……”
埃爾訊看了眼露希爾,不放心地說道:“你們小心。”
露希爾點了點頭,随後覺得自己這副模樣有點太嚴肅,又勉強勾出了一個笑容:
“你也是,一切小心。”
樂桓甯遠遠地望着埃爾訊離開的身影,輕聲道:“你覺得周行到底看見了什麼?”
“不好說,可能是兇手,也可能是其他重要的事。”
反正不管怎樣,現在他們都得不到答案了。
教堂内的火依舊在凄慘的夜空下熊熊燃燒,爆炸帶來的後果是不可預估的,一波波受傷的修士正在向外轉移,樂桓甯繞過人群,徑直跑進教堂。
主教所在的房間火勢是最大的,裡面有數不清的櫃子和書,每一種人類時代的遺留物都成為了引火的燃料,他們在熱情的火焰中引吭高歌,最後代替雪花,飄飄揚揚地落在荒蕪的大地上。
樂桓甯站在門前,怔怔地看着那道火焰鑄成的圍牆,它就像昂首的巨龍一般,阻擋着每一位擅闖者的腳步。
樂桓甯一把拉住旁邊的修士,大喊道:
“主教呢,主教大人還沒有出來嗎?”
距離耳邊響起的那聲爆炸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樂桓甯從機械二号廠遠到而來,看見的卻依然是這麼一副絕望的景象。
“有人已經進去救他了……”
修士畏畏縮縮地看着他,看得樂桓甯越發來氣:“那救他的人呢,他也沒有出來?”
“他……”
樂桓甯一把推開這名修士,撸着袖子就要往前沖。
“等會兒,你别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