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向艾爾德的秘書小姐要了一杯咖啡,轉過頭來卻發現艾爾德的表情怪異極了。
“怎麼了?”
“嗯,”艾爾德的表情迅速恢複正常,“沒什麼,”
“你要不要來點甜點什麼的?布魯斯,你剛剛沒吃什麼東西。”
兩人都坐在沙發上,身體間卻維持着一個相當克制的距離。
從狹小封閉的車廂中走出來之後,他們好像又都恢複了對彼此禮貌又得體的态度。
“你準備了什麼甜品?”
布魯斯毫不客氣的問道。
當然,禮貌與得體是相對而言的,至少現在兩人的姿勢比剛才體面多了。
艾爾德看向秘書小姐,而他花十萬美元月薪雇傭過來的秘書小姐立刻發揮了她良好的職業素養。
她會意的上前,翻開手中的文件夾,帶着職業微笑念了出來:“提拉米蘇,瑞士卷,布朗尼…”
在聽完秘書小姐長達五分鐘的叙述後,布魯斯思考了一下,然後認真的對艾爾德說:“我想吃阿福做的小甜餅。”
艾爾德擡頭問秘書小姐:“你能在30分鐘内去取一趟小甜餅嗎?”
“老闆,即使坐最快的車從這兒到韋恩園的單程車程也已經超過了30分鐘。”
艾爾德微笑:“但是我記得你的履曆上有寫你會開直升機?”
“是的。”
艾爾德彎腰從抽屜裡取出一串鑰匙。
“去一趟頂層吧,小姐,那有你需要的東西。”
秘書小姐的高跟鞋哒哒的聲音好聽極了。
艾爾德目視着她走遠,然後重新将目光投回到布魯斯身上,布魯斯靠在沙發上,姿态慵懶,眼簾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還沒等艾爾德開口,布魯斯就擡起眼睛,“制藥很掙錢嗎?我們上次見面你應該還沒有買直升機。”
“大概目前還比不上韋恩企業。”
相當狂妄的口吻,但是布魯斯并沒有生氣,他從艾爾德的臉上看出,這個年輕人大概并未覺得與韋恩相比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你怎麼做到的?”他換了個姿勢,盡管依舊散漫,“藥品不是隻有在受傷時才用嗎?”
“難道天天有人受傷嗎?”
他的語氣活像是在問人為什麼不吃蛋糕。*
“是的,天天有人受傷。”
艾爾德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非常有耐心的慢慢講下去,
“但是大部分人買不起絕鏡病毒1.0——就是宴會上的那款藥的成品版,所以通常我們賣的最好的是它的精簡版。”
“隻需要99美元。”
布魯斯詫異的挑了挑眉。
“先等一等,”他開始提出疑問,“你的1.0,難道不是隻賣十萬美元嗎?”
“這個價格可以換回一條命的話,應該也很值。”
布魯斯這次說得很中肯,對于一部分的中産家庭來說,大概傾家蕩産是可以拿出十萬美元的。
但可惜1.0的目标從來都不是這批人。
“1.0的購買是實名制,并且限量。”艾爾德站了起來,從櫥櫃那裡找出一個小的金色徽章,扔給布魯斯。
“這是第一批會員勳章,盡管韋恩家族估計已經有了,但這枚算我以個人的名義贈送給你的。”
“官網上的藥劑數量是公示的,但是會員是有預留名額的,一般來說一個季度大概會有3到5瓶的剩餘給非會員?”
布魯斯記起今天上午看的藥劑數量是5000瓶。
他目光複雜。
他不是傻子,能想象到未來事件的發展,如果斯塔克的藥劑未來真的被證實效果出類拔萃,無可替代的話,那5000瓶藥裡面不會有幾瓶真的被生活在真空保護罩的權貴們用在自己身上,而是會流入黑市,以兩倍,三倍的價格被重新銷售。
到那個時候可就不是傾家蕩産,而是要負債累累了。
斯塔克讓出了一部分利益,而這部分利益使他的會員變成了他最忠誠的同盟者。
“你真是個天才,艾爾德。”布魯斯的笑沒打折扣,但身體的肌肉已經在悄悄繃緊。
“謝謝你。”
艾爾德絲毫不感到布魯斯的話突兀,仿佛非常習慣這種贊揚。
他斜靠在櫃子上,手揣着口袋,漫不經心的笑着,對布魯斯微微颔首,像是演員在對觀衆緻謝。
“99美元的藥劑和你的十萬美金有什麼區别嗎?”布魯斯撇開眼睛,若無其事的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當然,效果上會有一些輕微的差距,但是至少活着是夠了,”艾爾德聳了聳肩,“唯一的問題就是效果不太持久。”
“愈合的傷口難道還能裂開嗎?”
“用膠水粘好的碎鏡當然不是永遠牢固。”
“像這款精簡版的,大概就是就像是劣質膠水,效果在3到5天,就差不多該再次塗抹一次了。”
一個人在哥譚生存三天最低限度也要100美元。
而這種人靠着打工三天的平均收入,大概在200美元。
艾爾德幾乎是在卡着生存線設置價錢。
相當精準,也相當狠辣。
如果一個人真想用這種方法活下來,那麼他從早上睜眼開始,就要帶着一身傷痛,省吃儉用,懷揣着對随時死亡的恐懼,心驚膽戰的工作到咽氣為止。
——然後他們創造的全部價值會化做斯塔克的養料,滋養着這棵大樹越來越繁茂。
布魯斯終于理清了艾爾德的整條銷售思路,在這條線路上中下都被安排好了位置,像一個齒輪嚴絲合縫的機器,源源不斷的為斯塔克輸送着金錢。
“很多人在以前受到槍傷後隻能等死,現在他們不用了,因為斯塔克出現了。”
艾爾德語調輕松,表情得意,有幾縷陽光透過層層灰雲穿透艾爾德的鴉羽般的黑發,淡淡的光暈像是為他披上了一層金紗。
現在他看起來甚至比剛剛在車上還要無害,還要缺少攻擊性。
讓布魯斯甚至産生了一瞬錯誤的幻覺,是否艾爾德未曾設想過那些深層的問題。
秉持着謹慎的态度,他最後一次提出了疑問。
“如果,艾爾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受槍傷的人有一天沒能攢夠這99美元怎麼辦?”
艾爾德仍用着跟剛剛一樣的語氣,輕松愉快,像一塊甜蜜的小熊蛋糕,
他理所當然地說:“那與我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