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的小子,正進行着一場不可思議的魔法表演。
人們信任親近之人的言語更甚于信任親眼目睹的行為。
當艾爾德面帶微笑的站直身體時,幾乎整個會場的目光都集中于此。
“我身邊的這個男人,是我們的質檢員,喬恩先生。”
“喬恩先生,打個招呼?”
他托着的男人由于失血過多,已經進入了近乎半昏迷的狀态,當然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于是艾爾德隻好幫他解開了手臂上的西裝外套,讓傷口代替他和大家交流。
鮮血淋漓的手臂和猙獰的傷口讓不少人低聲驚呼。
科波特心中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但是由于剛才艾爾德的表演帶來的沖擊力,沒有人認為這是一件值得向旁邊的安保人員訴說的事情。
“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樣,為了這次宣傳,我們的質檢員受了一些傷。”
艾爾德舉起男人的手臂,朝着人群揮了揮,以便他們能看得更清楚。
有人站出來,臉上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戲谑,“他是你的質檢員,你想怎麼說不是随你!”
艾爾德挑挑眉,沒多說什麼,随手順走了餐桌上的餐刀,朝着說話的男人走去。
男人看到艾爾德手上鋒利的餐刀,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你要做什麼?”
“不必害怕,”艾爾德快步跨了幾步,攔住男人的退路,“我隻是給你一個檢驗的機會。”
他微笑着将一根根掰開男人的手指,然後将餐刀放了進去。
“你可以親自試試。”
他半拉半拽地帶着這個男人來到“喬恩”先生的旁邊。
“好了,開始吧。”
男人獨自在猶豫着。
“動手啊!”之前圍着男人一起哄笑的人在旁邊大聲呼喊,“對準他的心髒!”
男人咽了口唾沫,他眼神漂移,旁邊的艾爾德抱着手看着他,面無表情。
他的手開始顫抖,他逐漸不敢直視面前那個面色蒼白的“喬恩先生”。
隻有真的站在這兒,聞到新鮮的血腥味,拿着那把冰冷的刀,在一群人的視線壓迫下,才能明白揮動這把刀到底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
盡管這是哥譚,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殺過人對嗎?
人群在不斷催促着。
男人咬着牙把刀對準了喬恩先生的心髒,卻手軟到沒有力氣進行下一步。
艾爾德歎息一聲。
“您不夠勇敢。”
他壓着男人的手一點一點向裡推去。
很奇怪,盡管周圍并不安靜,但是男人還是能夠清楚的聽到刀鋒刺入皮肉的聲音。
像是被割裂的絲綢,和咕噜咕噜冒泡的水壺。
他能感受到男人的肌肉在抽動,能聽到男人極細的嗚咽聲。
直到刀完全沒入喬恩先生的心髒,艾爾德才放開了近乎虛脫的男人的手。
“好了,離開吧。”
他絲毫不管剛才那個男人是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艾爾德又看向了那個他親手打造的女孩,“我可以借用一下這杯酒嗎?”
女孩似乎也有些恐懼,但是對艾爾德的信任勝過了這份恐懼“當然,這本來就是你的。”
艾爾德接過了那杯酒,輕輕晃了晃。
他拔出了那把餐刀。
然後直接将杯中酒潑了過去。
透明的酒液,順着心口處上的不斷流血的傷口一路流到手掌。
科波特面部的肌肉重重的抖了一下。
男人嘴中斷斷續續的開始哀嚎,身體像瀕死的魚一樣抽動着,有些心軟的女孩不忍心看下去,但是也有人隻是冷漠的注視着他的傷口。
但是這兩種人科波特都不屬于,他用鼻子喘着氣,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艾爾德在做什麼?這和他們商量好的宣傳計劃一點都不一樣,愈傷功能不應該在這種場合這麼早的暴露。
但此刻興緻勃勃地注視着中央的艾爾德的人已經圍成了一座人牆,科波特無論如何也擠不進去了。
他隻能跟無數人一樣,觀看着這場不知何時結束的個人秀。
在他們的注視下,血流緩緩止住,男人的喊叫也漸漸停止。
艾爾德抽出剛剛随手塞在口袋裡的餐刀,精确的劃開他手臂上包裹着的衣物。
他的小臂像女孩的額頭一樣,光潔無瑕。
人群的嘈雜聲少了很多。
然後艾爾德又劃開了男人胸口的衣物。
那像是從未有過傷口。
人群徹底安靜了下來。
‘喬恩’像是突然從惡夢中驚醒一樣,滿身大汗,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瞪大眼睛,劇烈的喘着氣,拼命地掙紮起來,朝着有人的地方大喊。
“救救我!救救我!”
碩大的會堂中,隻回蕩着他一個人的聲音。
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驚恐的四下張望,終于看清周圍人們的目光。
是幾乎複制粘貼般的興奮和驚訝,像是看着一場十分精彩的表演。
艾爾德躬下身去,鞠了一躬。
有人率先帶頭鼓起了掌。
剛開始是一個人,後來漸漸多起來,最終彙成了雷鳴般的掌聲。
盡管人群中仍是心思各異,也有着不少人大概仍心存質疑,但所有人對一件事都心知肚明——
過了今夜,斯塔克公司的名号會響徹整個哥譚。
艾爾德在掌聲中聽着麥斯一刻不停的能量增加的播報聲。
有人開始擠過來,這次不是一兩個心動者了,很多人都準備為艾爾德遞出自己的名片。
科波特一邊在心中咒罵着艾爾德,一邊拼命的向前擠着,可惜他的身材矮小,無論如何也擠不進最内圍。
他們簇擁着艾爾德,而艾爾德來者不拒,他笑意盈盈,對任何有投資意向的人都表現的幽默風趣,妙語連珠。
現在這裡是斯塔克當之無愧的主場。
——直到他偶然偏頭,正好撞上了一雙霧霾藍的眼睛。
像是洶湧的海浪在海底肆虐,卻隻在表面泛起淡淡的波紋,那麼多轟鳴的情感,都隻藏在眼底。
布魯斯韋恩摟着女伴,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好奇,朝着人群最喧鬧處張望。
艾爾德的動作頓住了。
他看起來真不像是富豪,艾爾德在心裡感歎,而像是一位憂郁的,孩子氣的詩人。
艾爾德對着那個方向遙遙舉起酒杯。
布魯斯似乎有些驚訝,但還是笑着對他點點頭。
他的動作很快引起了他身前人的側目,布魯斯韋恩周圍也有人在尋找着他視線的落點。
也許有人在看韋恩,也許有人在看斯塔克,但此刻隔着人群,他們兩人都确定,他們在注視着彼此。
終于等到你了。
艾爾德發自内心的雀躍起來,他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對着面前剛剛還相談甚歡的人說了聲抱歉,大跨步地走向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韋恩對着他舉起酒杯,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艾爾德卻先一步牽起了他的手。
宴會廳内燈火輝煌,但最亮的那盞明燈,也不會抵過這個年輕人發光的眼眸。
他俯身吻了下去。
“韋恩先生,請原諒我的冒犯,您如此迷人,我對您一見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