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師兄滿臉通紅,讷讷争辯:“我們身陷魔宗時,這小魔頭跟那位左護法一起,對我們打罵戕害,惡毒得很……搞得我們心有餘悸。”
元清杭實在忍不住,撇了撇嘴:“誰惡毒啦?颠倒是非、恩将仇報,欺負小孩子的人才惡毒。”
好氣,真想罵一句“你才惡毒,你全家都惡毒”!
甯程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此刻面色一沉:“伶牙俐齒,還真以為我們不敢動你?”
元清杭閉上了嘴巴,心裡暗暗發愁:看剛剛這人出場的威壓,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金丹修為,自己這點微弱的道行,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啊。
木青晖轉向木小七,和聲道:“還不過來?”
木小七扭頭看看元清杭,腳下像是生了根,澀聲低道:“師父明鑒,無論如何,他沒有真的害過我。”
這一句不說還好,剛剛吐出口,甯程卻忽然神色微變,沉聲喝道:“你再說一遍。”
他原本面容清俊,舉止從容,這一聲卻略帶急促,眼中更是有一抹激憤痛恨,不但元清杭被吓了一跳,木小七也茫然驚愕:“我、我說,他真的沒害過我……”
甯程點點頭,神色異常古怪,喃喃自語:“沒害過你……沒害過你!”
話音未落,他欺身而上,一把揪住了木小七,随手将他遠遠抛出幾丈開外。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元清杭的手腕上。
那上面,木小七臨别送他的那隻手镯,還有他自己的那一隻,齊齊赫然露了出來!
他死死盯着那兩隻手镯,眼中神色異常古怪,半晌才緩緩道:“兩隻一起交出來。”
元清杭眨眨眼:“仙長您要搶我東西?”
甯程眼中寒冰浮現,一字字道:“再說一遍,全都摘下來。”
“不行啊,一隻是我自己的,一隻是别人送的。我答應他要好好保管,等十年後要給他看。”
甯程看着他,怒極反笑:“巧言令色,蠱惑人心,果然家學淵源。”
元清杭:“……”
魔宗反派厲阿姨的仇恨值來得莫名其妙就算了,這名門正派說話做事,也很沒有邏輯啊。
這麼厲害的一位仙門高手,攻擊一個小孩子的家人,這麼沒品嗎?
他看了看四周。
原本還陽光明媚的林間,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陰冷得多,仿佛蟲鳴和鳥叫也一起忽然消失了一般。
元清杭歎了口氣。
好像應該認慫的,甚至賣個萌讨個饒,可是聽到這人罵自己素未謀面的父母家人,就是很不想服軟啊。
“我爹娘早就不在人世啦,沒人教我。”他亮晶晶的眼睛直視着甯程,“家學淵源談不上,我自己無師自通吧。”
甯程眼中隐約的厭惡一閃,冷冷看着他:“念你年幼,就不取你性命了。可既然要我親手來拿,那就連手也一起留下吧。”
他手一張,背後長劍龍吟一聲,脫鞘而出,冰冷華光耀亮了周遭。
下一刻,長劍向着元清杭那隻帶着手镯的手腕,毫不留情,一劍斬下!
林間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死一般寂靜。元清杭望着那漫天劍光,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一道小小的身影箭般蹿出,木小七手握一根枯枝,在撲天蓋地的劍光下,橫插進來,擋在了元清杭面前。
甯程臉色巨變,倉促下急速卸力,劍鋒在兩個人頭頂堪堪停住。
劍風略過,兩人發絲飄然落下,斷了幾縷。
木小七渾身的骨骼在這巨大劍威下“咔嚓”作響,他臉色慘白,看着甯程,仿佛想開口叫什麼,可終究還是忍住了,隻緩緩跪下:“仙長,求劍下留情。”
甯程看着兩個肩并肩的兩個孩童,眼中神色變幻,終于長歎一聲。
他伸出手去,遙遙一點,将元清杭點昏,轉頭道:“帶走。”
……
出了山林,外面是連綿群山,人迹罕至。
再行數百裡,魔宗修士的蹤迹已經很少見到,到了仙宗勢力觸及的地盤。
甯程和木青晖帶着一衆弟子,行到了一條大道上。
這條大道通往他們來時的十萬大山,來處崎岖險惡,尋常世間民衆根本無法到達,路上出沒的都是修仙人士,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專供修士歇腳的客棧。
一衆藥宗弟子修為低弱,尚不能禦劍飛行,行到這裡,早已經疲憊不堪。
木青晖笑着向身邊的甯程提議:“大家都累了,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甯程淡淡道:“好。”
衆人進了客棧,裡面有好幾桌客人,有的身負長劍,有的帶着馴服的靈獸,全是各家路過此地的仙家修士。
見他們進來,眼尖的已經看清了他們的衣飾,不少人臉上露出了敬畏之色,說話聲音都小了些。
立刻有客棧小二迎上來,瞥了一眼甯城身上的白雲赤霞紋飾,再瞥見木青晖衣角的靈芝花紋,臉色立刻無比殷勤:“諸位仙長,快裡面請,住店還是打尖?”
木青晖溫和道:“住店。先備一桌飯菜給他們,另外有什麼精緻的點心,送一份到我和這位仙長的房間。”
甯程道:“我近來辟谷。”
木青晖笑吟吟道:“又不是靈獸肉類,茶點而已,就算辟谷,吃了也是有所裨益的。”
店小二趕緊在一邊接話:“是啊,我們百草峰也算是藥宗大門派,雖然比不得神農谷,可這靈植草木入膳,卻是獨一份的。”
甯程轉過頭去,緩緩看了身後的木小七一眼:“不要再做無謂的事,不然死的是他。”
店小二往他身後一看,吓了一跳。
哎呦,後面并排站着兩個漂亮的男童,一個唇紅齒白、眼如點漆,另一個矜持端正,神情嚴肅,仿如一對小璧人。
可那個眼神靈動的小公子,腳踝上,卻鎖着一道靈符!
那可是品級極高的鐐铐靈符,上面加持了施符者的神識,要是被鎖者逃出一定距離,符咒主人随手一捏,靈符爆開,就能把人炸成一團肉醬。
乖乖,這小娃兒是什麼來頭,竟然值得蒼穹派的仙長動用這種品階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