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說那幾個藥罐子也治得差不多了,明天給他們換一劑新藥。”谷雨溫和一笑,“這小東西在一堆毒蟲中活了幾個月,身上聚集了好幾種毒性,正好試試您和小少爺的本事呢。”
元清杭讪笑一聲,拔腿就往外跑。
要了命了,還真的再來!
那條毒蟲一看就是個小蠱王,都不知道怎麼厮殺活下來的。哪裡知道怎麼解毒?
他一口氣跑到關着那幾個人的儲藥室,推開門,沖着裡面的木小七招招手:“你出來。”
木小七正獨自端坐,擡頭看他,沉默了一下,站起身走過來。
“你叫我?”
這幾天一直在休息,各種滋補調養的丹藥供着,他憔悴的臉色明顯氣色好了許多,越發眸如點漆,眉峰如劍。
元清杭一把把他拽出屋外,找了一處廊柱後,四處張望見沒人,才道:“你和你的師兄們,身體都差不多好了吧?”
木小七眼睫低垂,淡淡道:“托你的福。”
“不客氣不客氣。”元清杭咧嘴一笑,“既然如此,今天你們好好修生養息,晚上别睡死,等我來。”
木小七皺皺眉:“幹什麼?”
“晚上我帶你們逃。”元清杭壓低嗓音,“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木小七一怔,望着他的眼神古怪:“怎麼逃?”
元清杭正要說話,忽然眼角餘光掃到不遠處,猛地住了口。
不遠處的廊柱後面,一道小小的身影一動不動,貼在後面。
“誰在那兒?”他心裡一動,開口叫。
靜默了一會,柱子後面,厲輕鴻的身影慢慢蹭了出來,望着元清杭,低聲道:“是我。”
元清杭一把将木小七推開,小聲道:“你先走。
望着木小七消失,他才走過去,沖着厲輕鴻問:“你在那兒幹嗎?”
厲輕鴻不答,烏溜溜的眼睛望着木小七背影的方向,忽然問:“少主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小藥童?”
元清杭戳了戳他的腦門:“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難得和我們一樣大,你不喜歡和同齡的人玩兒嗎?”
自從上一屆魔宗宗主死後,魔宗分崩離析,舊部和魔修士們聚集在魔宗屬地内,除非在厲紅绫這種強大高手下尋求庇護的,更多的是獨來獨往。
元清杭觀察了幾天,就沒在厲紅绫的居所中看到什麼孩童,在記憶裡,他和厲輕鴻一起長大,整日裡除了練功修煉,就是和毒蟲怪獸為伴。
厲輕鴻低着頭,小腳尖在地上碾着:“我隻想和少主哥哥你一起玩。”
元清杭好脾氣地安撫:“沒問題,我們以後還會一起玩到大呢。”
可憐的娃,要是能像現代人一樣上個幼兒園和小學啥的,一堆熊孩子在一起打打鬧鬧,哪裡會這麼别扭啊。
厲輕鴻固執地盯着他:“少主哥哥會把他留在身邊,也一起長大麼?”
元清杭好笑地拍拍他:“當然不會,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呀。”
趕緊的,橋歸橋路歸路,今晚就把他們送走!再留一天,那個蠱蟲的屍粉吃下肚,全都得死翹翹。
厲輕鴻抿着嘴,眼睛終于亮了亮。
一整天,他都亦步亦趨跟在元清杭後面,無論是研藥還是記錄症狀,都寸步不離,但凡元清杭想偷偷和木小七說點什麼,他都會忽然冒出來,幽幽站在身後,吓人一跳。
直到傍晚徹底離開,元清杭硬是沒找到機會,再和木小七說點什麼。
……
萬籁俱靜,午夜時分。
随着一聲野枭凄叫,厲紅绫居所的大門前,無聲地悄悄開了一條縫。
一個小小的身影探出了頭,穿着件緊身的深色小錦袍,腰間紮了條黑色腰帶,腳下是雙柔軟合腳的小軟皮靴子,正是元清杭。
外面一排夜間守衛的傀儡獸齊刷刷扭過頭,眼睛裡一簇幽幽綠色鬼火閃爍。
元清杭劈手扔過去一把符篆,最中間的幾隻傀儡獸眼中的幽光一閃,齊齊熄滅了。
元清杭心裡松了口氣,沖着身後招招手:“跟在我身後,排成一排走。”
一排人影鬼鬼祟祟跟着探出頭,正是那幾個被抓的神農谷弟子,身上的靈力鎖鍊已經被除掉了。
木小七在最前面,緊跟着他。
在他倆身後,是那個十五六的少年,一邊貓着腰,一邊震驚得口吃問:“真、真的,你要放、放我們走?”
元清杭無語,低聲道:“你可以再叫得大聲點,這樣就不用走了。”
那少年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點頭。
一行人屏息從一排傀儡獸中穿過,尚有幾隻遠處的傀儡獸眼中鬼火未熄,牢牢地盯着衆人,身子焦急地亂轉。
元清杭是此間的半個小主人,早已經被傀儡獸認過主,這樣身後帶着生人,那幾隻傀儡獸就有點困惑,一時之間,眼中鬼火明滅不定,拿不準是不是該上來追擊。
待到最後一個人快要穿過傀儡陣,最近的一隻傀儡獸忽然渾身機關“咔嚓”亂響,劈手捉住了他的腳踝!
那人驚叫聲還沒來得及出口,元清杭已經一揚手,打出了早已備好的一張符篆,封在了那隻傀儡獸的眼睛。
幽火暗去,傀儡獸四肢扭動,元清杭輕喝一聲:“跑!”
一行人拔腿便跑,跟着他向遠處狂奔。
就在他們身後,微開的門縫後,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露了出來,映着清冷月輝,黑白分明。
幽幽地盯着前面的那行身影,他慢慢擡起白皙的小手,将一個東西放在了嘴邊。
一隻青翠逼人的竹葉小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