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45路公交消失，禾苗收起手中的傘，看向一旁的巷道，說：“人走了，出來吧。”

先前在妄女家出現的禾文影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神情輕松道：“還好沒動手，不然就要露餡了。”

她握住禾苗的手。一道莫名波動泛起，兩人齊齊一震，神情一瞬間互換。

禾苗從禾文影的身體裡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立刻甩了甩手臂，活動筋骨，舒适地歎了口氣。

禾文影的身體有一種奇怪的讓她不适的沉重感。

“禾巫确實厲害，難怪本體要吸收她為分身。”禾苗說，“得到榴花鏡，也多虧了她。”

禾巫是禾翊吞噬南巫後得到的新分身。

知道韋杭肯定會為了碧暄找過來，實力較弱的禾苗在禾巫的幫助下和禾文影互換了身體。

互換身體，卻保留了自身的能力。

能夠讓戰鬥能力較強的禾文影應對有可能爆發的戰鬥，在氣息方面，也不會讓人發現蹊跷。

“是啊。”禾文影伸出左手，“走，回去吧，小翊還等着我們呢。”

禾苗抓住禾文影的手，她們的身體頓時一同融入地面，消失不見。

45路公交上

嬴飛瓊坐在最後一排的中間，安全帶牢牢捆着她，姞葦杭坐在她旁邊。杳鶴找了個靠近她們的位置坐着。

孩子們早就跑到前面去了，把後面留給了她們。

“我還以為沒機會碰到你了呢。沒想到，剛分開沒多久又再見了。”嬴飛瓊笑着說，“這算是我們第一次正式重逢吧？好久不見。”

姞葦杭瞥她一眼，沒說話，隻是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冥河劍。

雖然很想砍了她，但還是要等下了車見到苻暄再說。

“好劍啊。”順着葦杭的動作看到冥河劍，嬴飛瓊眼睛一亮，“這可不可以帶回去啊？”

姞葦杭沒搭理她。

但她也自顧自說得高興。

“小葦杭，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到處交朋友啊。這才進遊戲一個晚上，你就交到能把我交給你的朋友了……一下就想到你當年好友遍布三界的時候了……不過，當年你的朋友現在還剩下幾個？

“當年和你一起名震姬姜的少年英才，要麼像你一樣突遭大難，死的死，傷的傷，要麼變得默默無聞……你說，其中有多少人，是受了你的牽連？”

姞葦杭并不說話，情緒也不受她的挑動。

倒是前方的杳鶴，神情微變，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想一個個報仇……其實，當時你的第一個目标不是白芝玉，是我，對吧？白芝玉應該排最後才對，隻是她運氣不好……”

姞葦杭看了她一眼，開口說：“你為什麼進了三界秘境就不見了？”

“你終于理我了？”嬴飛瓊笑着說，“你猜？”

姞葦杭不說話了。給嬴飛瓊三分顔色她就會開染坊。

“不猜啊，好吧，你還是這麼無趣。”嬴飛瓊神情無奈道，“詭域本來詭數量就少，能作為環衛士進入三界秘境的，更是寥寥無幾，就那麼兩三個。還都不喜歡和我聊天。

“我實在無聊，就去找人類環衛士，結果被圍攻了，哎喲，她們是真想趁機殺了我啊。

“我跑路的時候碰到了那個系統，她說進入遊戲可以讓我躲避追殺，達成目标還可以給我實現一個願望，我當然就同意了。”

“其實我以為是某些人搞的什麼奇遇陷阱，畢竟，多少人因為相信三界秘境裡的奇遇，落到坑裡死了。不過我當時沒别的辦法，就同意了。沒想到進來之後就到了這裡。”

姞葦杭神情微動，“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秘境開啟的第幾天？”

“第三天淩晨。”

姞葦杭想到什麼，但沒有說，嬴飛瓊也不在意，問：

“說起來，你是怎麼殺的白芝玉？我隻看到她倒在你腳下，臉上都是血，沒看到過程……可惜啊可惜，我還挺想知道她那個人死前會是什麼樣子的……

“還是那麼古闆固執又執拗嗎？”

“你下去見到她，記得問問她。”姞葦杭冷淡道。

“就算在這裡死了也見不到她啊。”嬴飛瓊瞥了眼聽到白芝玉而神情古怪的杳鶴，笑道，“說起來，這位是誰啊？你還沒跟我介紹呢。”

杳鶴看了姞葦杭一眼，見她不做表态，應該是讓自己随意的意思，頓了頓，說：“妖界九臯，星藍族杳鶴。”

“哈哈哈哈哈怎麼有你這樣自報家門的啊。”嬴飛瓊看着她，噗嗤笑出聲，“真不怕我上門尋仇啊。”

“你沒有這個機會。”姞葦杭冷淡道。

杳鶴跟着說：“我不怕尋仇。”

嬴飛瓊看看她，又看看身旁的葦杭，收起臉上的笑意，若有所思地說：

“我知道你，九臯星藍近年新入世的少年英才，年紀輕輕就已突破金丹，是星藍族新一代的領頭角色，也是妖王杳谛的親妹妹。

“星藍族是九臯之首，絕對忠誠的擁帝派，深度參與了當年明姈宗滅門一事。

“這種事，身為先代族長之女，當代族長之妹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知道，卻還跟在她身邊……有意思。”

杳鶴說：“我之前并不知曉這件事。五十年前，我還在發育期，心智隻有五六歲，根本不會接觸這種關系三界關系的大事。”

她解釋得有些着急忙慌的，她們都看得出來，她表面上是說給嬴飛瓊聽，實際上，卻是在向姞葦杭解釋。

嬴飛瓊看出她的态度有着微妙的心虛，玩味道：“但是你最近肯定知道了吧，不論這段關系是你們誰先接近的，都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嗷——！”

嬴飛瓊被姞葦杭用劍柄狠狠地砸了一下臉，五官下凹，痛叫出聲。

因為手臂被安全帶牢牢束縛着，她不能擡手，隻能五官蠕動着恢複，道：“做什麼，你心虛啊！”

姞葦杭說：“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杳鶴目光微移。

“嘶……”嬴飛瓊皺了皺眉，恢複被打歪的五官，看着神色冷漠的姞葦杭，說，“你以前被譽為少年典範，即使是你師姐那麼完美的人，都稱贊你有姬姜風範……要是你師姐知道，你現在居然變成這個樣子……”

伴随着一聲悶哼，車廂裡飄動着濃郁的冥氣，孩子們眼冒金光，不斷吸收着冥氣。

終于被激怒，姞葦杭看着身下被劍刺穿腹部的女子，她的手反手握着劍刃，鮮血順着下刺的劍流淌，同劍刃一起穿過嬴飛瓊的身體，灰黑血液從那具讓人生厭的軀殼中蜿蜒流出，浸透了碧綠的絲綢布料。

看着嬴飛瓊蒼白的臉，鮮豔的紅發，被劍刺穿的身體。

當年第一次見到嬴飛瓊的畫面忽然湧上心頭。

她聽小師妹說師姐下山除魔歸來，隻是不知為何偷偷帶着好友從後山入山，她帶着藥物前去支援，看到師姐一面為受了劍傷的紅發女子治療傷口，一面柔聲安慰。

師姐發現在一旁偷看的她，招手讓她過去，笑盈盈地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嬴飛瓊，你可以叫她瓊姊姊。”

師姐第一次對外人那麼發自内心的溫柔，第一次介紹一個朋友笑得那麼情真意切。

她看着對她微笑的“瓊姊姊”，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