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州舉目四顧,視野裡淺白色的搜索圖标在不停轉圈。
直到圖标中心對準河岸新出現的幾道身影時,白邊變綠,提示已找到黃帛文書所在。
打頭的是一道衣袂飄飄的倩影,一頭雙鬟髻,烏發如雲,點綴翠羽,一身藍色裙裾往下漸漸透明如水。倩影從河上那團蝶繭法陣裡飛出,赤腳落于青翠草地。行走間,裙裾蕩出流水的光影。
楊九州還記得這是被衆人呼作鹽水神女的那位。
在鹽水神女身後的陰影裡,緊随一個健壯男人。男人一身白色羽衣,臉被白色面具遮得嚴嚴實實,隻隐在神女身後,低調得緊。
楊九州視線掠過男人,盯着神女那條泛着水波紋的裙子,托腮問左青:“你知道那是什麼材質嗎?看起來好好看,我也想要一條。”
左青原本正看着鹽水神女,聞言有些難以理解地将視線轉向楊九州,微微頓了下,才回答:“是神靈的天衣,依據五行區分屬性與名稱,自帶防禦和靈力供給。她是水屬的神靈,穿的這身叫做坎羽,是由水靈力所化。
坎羽入水可分江海,觸碰時會有真的清水從你手上流過。”
楊九州:“分江海的意思是穿上它就像戴了避水珠那樣?”
左青點頭。
“這麼好的東西都有,幹嘛還要拿我任務掉落的黃帛文書。”楊九州滿眼星光地吐槽着,“我真想把文書和裙子都拿回手裡。”
楊九州搓着手,很想摸摸鹽水神女那條裙子,卻實在沒機會摸到,甚至連看清上面的繡紋都很難。
因為鹽水神女剛落地,就被巫族人簇擁而上,遮得嚴嚴實實。
碧野上,巫族人紛紛開口:
“神女!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接下來往何處去?”
“還逃什麼,神女帶我們殺回去吧!”
“神女,五丁力士捉了兩個殷商走狗,要先處置他們!”
“千蟲迷陣拖不了多久,殷商魔人日夜追趕,沒空在走狗身上浪費時間,直接殺了就走吧!”
“可他們說是白虎神君派來的神使啊!”
“有神女在,還要什麼神使?走狗一句話你也上當!”
“他們有扶桑劍啊!”
“既然是扶桑劍,更證明他們絕無可能是白虎神君的人。”
“但能攜帶扶桑劍那等神器,不管他們是誰的人,都不能動啊,帶上一起逃吧!”
“神器又怎樣?九王之亂,娲皇都敗走昆侖了,還不知有多少神靈已經叛入殷商,我們尚且自身難保,哪有能力帶他們逃?”
“就是,他們恬不知恥裝成白虎神君的人,更該殺!”
……
楊九州從這些亂七八糟的對話中,得到了一條信息:扶桑劍似乎是和白虎神君犯沖,巫族人竟因為他們手中的扶桑劍,更想殺他們兩人了。
看來,她不該一開始就裝成白虎神君的人,巫族人不僅不信,其中的大多數還被徹底激怒了。
嘈雜聲音之中,一道悅耳女聲打斷了所有雜音:“安靜,都退下。”
人群乖乖低頭為神女讓出了一條路。
神女赤足踩上滴着露珠的草葉,一步步走至兩人面前,視線在懸浮半空的扶桑劍上停留一瞬,便轉向楊九州:“你是白虎神君的人?”
楊九州聽了剛才那群人的讨論,有幾分心虛,不敢再亂套身份。
她悄悄探指勾了勾左青的手,隻感覺左青手指似乎僵住了,任她勾起,卻又忽然反客為主,扯了一下她。
接收到左青的回應後,她偷偷傳音過去:“這白虎神君别是和扶桑樹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沒有。”那神女看向她淡然出聲,手指彈了下懸浮半空的神劍,發出一陣空靈清響。
神女這是在回答她傳音左青的問題嗎?
楊九州腦海嗡了一聲,立刻檢查起系統設置,确認自己的密聊傳音正常開啟,然後驚異地盯着神女。
神女下一句直接回答了她的疑問:“我是水神,水載萬物聲息,故而一切傳音在我面前都不會起效。”
這個神女果然能聽見玩家間的私聊!
楊九州放棄了之前那套瞞騙計劃,轉而搶先指責道:“不論我是什麼人,我們剛才拼了命救了你們,你們卻恩将仇報,還竊聽我們說話。這樣惡劣行為,總有報應!”
神女點了下頭:“神劍有靈,我相信扶桑劍不會選錯劍主。”
話音剛落,楊九州身後突然傳出一道低呵,神女猛地一甩袖。
楊九州扭頭看背後,一道人影倒飛出去,正挂在樹梢上直晃。
一柄短劍落在僅距她幾步處的草地裡。
原來是巫淫想上前殺了她,卻被鹽水神女震飛了出去。
神女面色未變,隻冷聲對巫淫道:“讓你退下,聽不懂嗎?”
巫淫挂在樹梢上咧嘴大笑,鮮血從口中狂湧而下:“哈哈哈,退下?他們算什麼恩人,救下我娘了嗎?
如今我娘隻會在殷商人的祭壇上清醒地活着,看着自己被刀傷被火燎,被殷商人切割成段,放血活煮。”
巫淫大叫着指向楊九州,踢蹬着雙腿:“憑什麼他們就不必承受這些?我不服,我要殺了他們!”
“你好癫啊,你娘關我什麼事?”楊九州踏前了一步,看着面容扭曲的巫淫,突然認出了他。
這人不就是在殷商勇士團襲擊時那個叫罵她蠢貨的小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