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嘛,誰急誰就輸了,周老闆報出的價兒同先前一口喊出的八兩銀子大相徑庭。
阿桃聽他最終還是同意了三十五兩銀子,這才停下步子,小門臉走進去是個不大的鋪子,後面捎帶個小院,小院裡擺了不少籠子,不過收拾的倒幹淨,常平安将母麝捉到籠子裡。
周老闆拉着臉給兩人結了錢,他心裡難受極了,結錢時仍要占些便宜,隻說如今銅闆換銀子不好換,三十五兩銀子還是扣了一兩銀子下來,攏共給了三十四兩銀。
阿桃雖不悅,卻也沒再說什麼,心裡打定主意叫常平安往後再也不同他做生意了。
這周老闆他心裡也知道往後油水隻怕再也沒從前厚,看向阿桃的眼神帶了幾分不善,常平安敏銳,高大的身子将他的眼神隔開,又瞪了回去,周老闆勉強才及他胳肢窩,叫這煞神般的眼神瞪的腿都忍不住軟了一下,腦子瞬間又清醒過來,即便賺的沒以前多,多少還是有的賺的,沒必要撕破臉不是。
人清醒了臊眉耷眼說聲對不住,好聲好氣将兩人送出去了。
麻袋裡頭幾隻兔子,阿桃準備到南市口找個酒樓賣掉,這兔子說起來上不得台面,但也有愛吃的,觀南縣地處西南,常年濕冷,菜色偏辣,早有行商将辣子佐料引進來,這兒基本家家戶戶都種上了辣子。
辣子兔肉即便吃的一頭汗,不少人也是要嘶哈嘶哈揩着汗吃。
兩人早起趕路,一上午轉來轉去一口沒吃,早就餓得腹内空空,方才進了一大筆銀子,沉甸甸揣在常平安胸口,他用荷包裡散錢買了幾個肉包子,同阿桃一起分了吃了。
吃飽了也顧不上耽擱,就花了幾個銅闆在東市口雇了個驢車将人送到南市口,觀南縣大,要靠兩人甩開腿走,怕又要走半天。
因要進城,兩人穿的還算體面,進回香酒樓的時候小二客氣的将人往裡迎,阿桃擺了擺手叫他自去忙乎,徑直去櫃台找掌櫃的攀談。
冬季菜蔬少,酒樓掌櫃的變着法兒的想菜式,沒成想正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了。
聽阿桃說是兔子,兩眼都放光,急不可耐打開麻袋,鋪面而來一股兔子屎味兒,但這掌櫃的毫不介意,拽着耳朵提起一隻兔子,掂了掂又滿意的丢進去。
“你既找來了我便不跟你說虛的,如今年下豬肉得五十文錢一斤,這兔子我給你七十文錢一斤?如何?”
阿桃算了算,一隻兔子得有四五斤,袋裡有八隻,“我這兔子肥,您不過轉個手的功夫,一道菜少說值三兩銀子,八十文一斤,我也不去别家問了,怎麼樣?”
掌櫃的本也就是留了還價的口的,阿桃說的不錯,八十文他也是有的大賺的,也沒多糾結就同意了,阿桃叫常平安把兔子送去後廚稱了,八隻兔子稱了三十二斤餘幾兩。
“給您算三十二斤整,一共是兩貫錢外加五百六十文。”
掌櫃的還在扒拉算盤,半天算出來結果一樣,再看阿桃倒有幾分詫異,不過也沒多說,酒樓客來客往,碎銀子有,掌櫃的也好說話,直接稱了二兩銀子數了銅闆一并遞給她,阿桃使眼色叫常平安接了。
二兩銀子能換兩貫錢,兩貫錢卻不好換二兩銀,阿桃又謝了一遍。
“後面再有你都送過來,一直到年底我都給這個價兒。”
“一定,掌櫃的客氣。”阿桃方才多嘴問了一句,這掌櫃的叫劉回香,酒樓因這些兔子能小賺一筆,阿桃也因這些兔子賺了一筆,兩廂都得利,因此二人也熱絡不少。
空麻布口袋被常平安卷巴卷巴捏在手裡,還有一袋子皮毛哩!尋這貂的蹤迹并不容易,今兒這三張紫貂皮加上上回在街上換給錢婆子的,都是今年一年攢下的,年下價兒高,這才拿出來兌銀子。
南市雖比不上中大街繁華,不過因是市井小民聚集之地,到了年關也格外熱鬧,阿桃還記得有一處店鋪老闆為人還算厚道,那一袋子皮毛不管去哪家店都是能被争搶的,那家布料店的老闆自然也樂得賺錢。
阿桃人能說會道,三張皮子搭十張灰鼠皮叫她賣了四十兩銀子,常平安在一邊看得咋舌,這一早上比他往年一年賣的銀錢還多。心裡也越發氣憤,往後再不在周老闆處賣獵物了,這些年盡逮着他薅了。
一早上進了七十幾兩銀子,常平安一路走一路摸着裝銀子的胸口,直惹的路過的大嫂子小娘子用不善的眼神瞪他。
常平安覺得阿桃勞苦功高,阿桃卻覺得是他自己有本事,林子裡野獸多,賣出去不過費一些口舌之力,逮回來卻說不得是有性命之憂的,她心裡還是覺得攢下一筆銀錢,下山買田置地最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