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秦見君大多是低着頭看裴眠,忽然仰起頭來,才發覺他垂眸看人的樣子與平日裡大不相同......
“你......能站起來了?”秦見君半張着嘴問。
在秦見君将所有注意都放到自己身上後,裴眠心裡才舒坦了點,默默收回了手,方才她一直盯着袁分看,自己實在是忍不住站起來阻擋......
“嗯。”
秦見君兩眼放光,繞着裴眠走了幾圈——先前他一直坐着,大多數時候并沒有什麼威壓,而且他腿長,坐在輪椅中也并不覺得他站起來有多高大,現下一看,居然比自己高出快一個頭!
“哇......”秦見君忍不住上手拍了拍裴眠的肩道,“你好高啊......”
她正盯着肩比對高度,裴眠微微垂眸看着她,從上往下能看見她臉頰兩邊有鼓起的肉,睫毛很長......
秦見君擡頭對上裴眠的視線,他的眸子裡帶着溫和的笑意,秦見君忽然有一瞬心悸,她有些慌亂地移開目光,說話也有些結巴:“看、看來你身子好多了......”
“嗯。”裴眠應了一聲,見她十分不自在的樣子,以為自己吓到她了,于是坐回輪椅中道,“站不了太久。”
面前高大的身影消失,秦見君有些遺憾地望向裴眠——雖然瘦,但站姿挺拔,超帥的!可惜又坐下了......
小小插曲并沒有耽誤太久,秦見君引着袁分進了廚房,着手準備教他做涼皮。
秦見君取了盆,又拿了面粉過來。
“把面粉放進盆裡......”清亮的聲音不急不緩,極有耐心。
袁分話少,但行動力強,秦見君說什麼他便做什麼,來之前還擔心自己一隻手不方便,沒想到秦見君教的都是單手能完成的。
“加鹽和水先用筷子攪成絮狀,再用手揉成面團。”秦見君一邊演示,一邊轉頭去看袁原的動作。
袁分的手很大,手臂肌肉線條明顯,沒幾下便揉好了面團。
“加水到面團一半多一點的位置,然後讓它泡一刻鐘。”
跟着秦見君的指示,袁分将面團洗出來的水靜置後得到面糊,再将面糊均勻淋在秦見君遞過來的圓鐵盤上,放在水面上蒸一下,便成了膜,微黃透明的軟面彈性十足。
每張涼皮都需刷油,不然會粘在一起。待将涼皮都做好了,秦見君便去洗手,轉頭見袁分手背上沾的一點面粉沒洗掉,于是伸手幫他搓了一下。
袁分像隻見了老鷹的兔子,吓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秦見君被他的反應吓到,也忍不住後退了兩步,而後才反應過來,大荊在“男女之别”上難道也十分嚴謹?她倒不會無緣無故去摸别的男人的手,隻是袁分情況特殊,她伸手幫了一把而已......
窗外的裴眠也看見了這一幕,蹙着眉對袁原使了個眼色,于是袁原便進廚房去幫自家兄弟洗手了。
“抱歉,冒犯了......”再怎麼說也是自己先動的手,秦見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無妨。”依舊是粗粝的低音炮,袁分很快便恢複如常。
秦見君悄悄呼了口氣,去拿了黃瓜、豆芽和胡荽,她利落地起鍋生火,把豆芽扔進去焯水,趁水沸騰之前,将黃瓜切絲。
“我在鐵匠鋪那邊訂了擦絲器,你不用給黃瓜切絲,等擦絲器到手了我教你怎麼用。”秦見君說着,撈起煮得有些軟的豆芽,裝入碗中。
随後她又端起自己早先準備好的碗,裡頭裝着花椒、小茴香、桂皮、香葉等材料,仔細給袁分說着分量。
袁分腦子好使,說一遍就記得很牢。
做涼皮的步驟不算複雜,但每一步都極細緻,用料份量不同,便會導緻最後口味不同,秦見君一步步教得認真,袁分也聚精會神聽着。
“抓一撮豆芽、一撮黃瓜絲......胡荽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加之前要問一下......醋也是......”
其實在剛剛煮料水時,豐富的香氣便已經飄了出來,饒是心如止水的袁分,都有些期待這“涼皮”做出來是什麼味道。
眼下一碗晶瑩半透、挂着汁水的涼皮做好了。
“嘗嘗看。”秦見君道。
于是袁分在裴眠與袁原的注視下,取了筷子,夾起兩根涼皮放入口中。
涼皮入嘴是爽滑的,因為秦見君特地交代他過了涼水又放置在冰盆上,此時涼皮還帶着冷氣,甫一接觸舌尖,便覺得口中熱氣都散出去不少。
咀嚼時能感受到涼皮的彈性,咬碎後又有些黏糯,醬汁鹹香微麻,醋的酸味是極突出的,但并不過分,恰好能吊起被熱得有些萎靡的胃口。
接下來一筷子,他混夾了些配菜,黃瓜絲清香脆嫩,豆芽煮得軟,雖不夠脆,但汁水豐沛,清新配菜搭配濃郁醬料,相得益彰。
他吃了一口又一口,一碗涼皮很快就見了底。
見他這樣悶頭吃着不說話,秦見君便知道這涼皮是成功了。
她切了一小塊面筋放入口中,大荊沒有酵母,所以面筋并不夠蓬軟,但也并不算失敗,入口還挺有嚼勁,于是她在給裴眠拌涼皮的時候加了一些面筋塊進去。
裴眠接過碗,不多言語,低頭便開始吃,但并不粗魯,還是一派斯斯文文的樣子。
“這小塊是什麼?”直到吃完一整碗涼皮,裴眠才開口問。
“面筋。”秦見君道,“剛才洗面團留下的,拌涼皮時可以加進去,能增加口感。”
“好吃。”裴眠點點頭,臉上帶着餍足,“這吃食新鮮,口味也極好,适合夏夜。”
袁原在一旁端着吃空了的碗,也忍不住微微點頭。
秦見君嘴角勾着笑,轉頭對袁分道:“明晚第一次出攤,不用做太多,先看看情況,這涼皮是不能放過夜的,過夜涼皮吃了會中毒,所以甯願少做一點,不然容易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