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意詩的眉毛吃痛地一擰,而遲清衍的手穩穩地将她的手攔在半空中。
時意詩面色猙獰地瞪向他:
“給我放開!”
她想要抽開手,可是少年的力氣很大,時意詩的手就這樣堪堪停在空中,紋絲不動。
遲清衍另一手輕輕握住時雲岫的肩膀将她往後帶。
暖意自他的掌心傳來,漸漸安撫着緊繃的神經。
他側過身,時雲岫的頭便離他的胸膛更近了些。
像是在他的懷裡一樣。
伸出去的那隻手帶動着他的肩膀擡起,連帶着敞開拉鍊的藍色校服外套衣擺,圍繞着時雲岫。
像是被守在身後、溫柔地包住一樣。
令人讨厭的氣味和景象通通被遮蓋住。
仿佛為她搭建了一個庇護所,将所有令人不快的事物都擋在身後。
時雲岫視野中再看不見時意詩的那雙如同噴着焰火的眼睛。
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藍。
在陽光下照地有些透明的藍。
令人安心的、帶着清冽氣息的藍。
平時沒什麼感覺,可是這樣被他護在懷裡,如此近的距離。
時雲岫才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原來這個人這麼高。
原來他的手指力氣那麼大。
所以那天在醫務室他完全在讓着她。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隻感受到左邊肩膀傳來的,安撫似的輕拍。
明明是預想中該有的境況,可是心髒像是褪去艱澀腫脹,清爽和煦的風吹來,将整顆心都包裹地溫暖而明亮。
時雲岫忍不住……攥緊了他的的衣服。
在攻略任務裡這場重頭戲中,這雖然是精心設計的一步。
但這個舉動,多了些時雲岫自己都無法明說的觸動。
風吹動綠葉的聲音,嘩啦嘩啦,流淌進這方空間裡,攜着夏日的清透明亮而來,鼓動着心跳。
遲清衍放開時意詩的手,将時雲岫往後又帶了步,起身擋在時雲岫的前面。
他的個子很高,筆直地站着像一棵挺拔的松樹。
遲清衍向來溫和清淺的眼睛一沉,像是濃地化不開地暗。
鴉羽般的眼睫投下一片小小半圓形的弧度,讓人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緒。
他垂眸看着眼前這個與時雲岫容貌相似的面容,無需多言,明白了許多。
是她的母親。
面前的女人下颌線條尖銳,顴骨高聳。
她的眉毛細長而上揚,如同兩把鋒利的刀刃。
她不說話的時候嘴唇薄而緊閉,挂着一抹譏諷的笑意。
皮膚蒼白,像是長時間不見光的植物,顯得病态而缺乏生氣。
憤怒起來的時候,突然會多幾絲割裂的血色,五官大幅度的起伏,給人一種扭曲感。
遲清衍下意識牽住身後的時雲岫,她的手腕似乎還在顫抖。
是相似的面容,太過具有攻擊性,也是讓大多數人第一印象不夠友好的面容。
可時雲岫給人的感覺與面前的女人很不一樣。
時雲岫的眼睛神色淺淡,目光仿佛總是放在很遙遠的地方。會有種讓人不好接近的疏離感,但倘若你與她對話,她一定會認真地看向你,耐心聽你講話。
尾部上揚的眉眼給人一種淩厲感,但這種鋒利融合在那平靜無波裡,呈現出一種柔和的厭世感。
時意詩的眼神總是閃着不壞好意的光芒,帶着惡意與嘲笑。舉止傲慢而刻薄,華麗的衣物帶着一種刻意的不協調感,尖銳刺耳的聲音更是像是一把鋸子割着人心。
時雲岫很少笑,像是平靜無波的茶茗,清澈淡然。
兩人的給人的感覺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
遲清衍的手蓦然将身後少女的手握地更緊了些。
“這裡是學校。”
遲清衍盯着時意詩寫滿不悅的眼睛,沉聲說道。
時意詩有些好笑地揚了揚眉毛:
“那又怎樣?我教育我的女兒,關你什麼事。”
遲清衍目光往時意詩身後的時儲立,那人漲紅着臉,見遲清衍看向他還咧嘴一笑露出牙齒,打了個酒嗝。
遲清衍有些厭惡地蹙了蹙眉,目光再次投向時意詩:
“目前沒有證據證明她作弊。”
時雲岫在遲清衍的身後看不到時意詩的面色,但幾乎也能想象出她會是怎樣一副神情。
時意詩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饒有興緻地盯着遲清衍看。
“時雲岫,你可真是好本事,用什麼本事勾引的人小白臉為你說話?”
“為了當時康殷的繼承人還真是什麼手段都用上了。”
“噢,我懂了,這小白臉幫你作弊的對吧。”
“要不退學吧,你這書還是别讀了好。”
時雲岫此刻心中對時意詩的無恥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知,怎麼還扯上遲清衍。
“不是的……我……”
聲音帶了些隐隐的哭腔。
這種時候肯定不能繼續默不作聲,得站出來維護下遲清衍,但這時候斷斷續續說不出話,或許更能起到賣慘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