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容顔近在咫尺,可不知為何,如今卻覺玉娘好似離他越來越遠。
思及昨夜與暗影動手一事,趙輔周擁着她的雙臂收緊。好似唯有如此,才能讓他覺得玉娘是在他身邊的。
而非是如夢境那般,消失不見……
“今日一事,并非是我不信你,而是如石兄長所言句句在理,我自是要信他。若要怪,也要怪殿下。若非是殿下有意隐瞞,豈會有今日這事?”
玉娘話音剛落,院内突然傳來一聲喊。
“殿下!”
趙輔周與玉娘一同看向小窗,聽出來是曹清的嗓音,趙輔周猜到是城外大營有事,不敢耽擱了正事,縱是千般不舍也隻得放開玉娘先去處理公務。
等走到院内,曹清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趙輔周登時皺眉。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趙輔周回頭看向走出來的玉娘,“軍營有事,我需得趕去。今夜不知何時能回來,玉娘不必等我。”
玉娘點頭,“好。”
随即趙輔周便與曹清一同離開了翊王府。玉娘仍舊站在原地,直到見那二人出去,眸光一轉看向了賬房。
略作遲疑,玉娘擡腳走去。
跨入賬房的刹那,劉先生匆忙起身行禮。
“王妃。”
玉娘走到案前,拿起桌上一本賬簿翻看,裝着是漫不經心的試探:“樂春樓一事,辦的如何了?”
她怎會知道樂春樓一事?
殿下分明叮囑過他,要他瞞着翊王妃的!
劉先生錯愕擡眸,但才剛看一眼,又忙低下頭。
他嚅嗫着唇,思忖再三還是怯怯道:“殿下早幾日便命我前去與那樂春樓管事的商談此事,隻是這樂春樓實在是難請。都去十多趟了,也未能談成。但既是殿下吩咐,我定會将此事談成,無非是多花些銀子罷了。”
原來還未能談成呢!
可趙輔周卻同她說此事已經談成。
這個騙子!
玉娘仍舊裝着不在意,翻開下一頁賬簿看,雲淡風輕道:“未能談成也無妨,此事我已與殿下言明,無需看樂春樓百花獻藝,先生也不必再去與那樂春樓管事的商談了。”
早已被此事折磨數日的劉先生,松一口氣。
不料玉娘卻又突然問:“不過我倒好奇,殿下為何将此事交給劉先生?”
“這……”劉先生低着頭,不敢言語。
本是試探而已,但見劉先生神色不對,玉娘便察覺此事怪異,不禁想起另一事。
自打生出和離念頭,她便日日夜夜念着盼着。但她自幼在丹岵縣長大,未曾見過和離書是何模樣,隻好求劉先生幫她寫一張和離書。
細想,趙輔周初次同她言說樂春樓一事時,那日,她正巧有意與他言說和離一事。
“難道……是因為那張和離書?”
靜谧少人的賬房,在她提及和離書時,更是靜的出奇。
“不是。”
劉先生吓得雙手發顫,但仍竭力裝着淡然,“此事、此事本就該由賬房前去與樂春樓管事的商談,自然也該将此事交于我。”
玉娘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但其神色卻似滿臉懼意。
他越是怕,她就更覺可疑。
尤其是近些時日,趙輔周又時常明裡暗裡的暗示她不可和離。
或許,他早就知道她有心要和離……
賬簿合上,玉娘淡笑着往門口走,途經劉先生身側時丢下一句,“今日一事,劉先生莫要傳出去,更不能讓殿下知曉。”
劉先生:“???”
直到玉娘走出去,劉先生也未敢追問緣由,隻是看着玉娘的背影,一時出神。
蓦然覺得,這位翊王妃好似不算蠢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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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玉娘輾轉反側的睡不着。頻頻看向門口,細聽着外面的動靜,想的全然是劉先生那些話和趙輔周近些時日的異樣。
還有……在丹岵縣的往事。
她與趙輔周成親三年,鮮少起争執。
一來,是二人有事素來是當即說開。
二來,是兩人素來坦誠。
至少除了趙輔周皇子身份以外,玉娘覺得,他對她算得上坦誠。
——在此之前,玉娘從不曾想過他會騙她。
可今日樂春樓一事,倒是讓玉娘驚覺,二人之間好似是生出了隔閡。他甚至單單就樂春樓一事,接連兩次騙她。
而和離書一事,他隻怕也早就知曉了。
玉娘蓦然覺得,她那位溫潤、手無縛雞之力、僅僅是空有一身蠻力的好相公,腦子倒是出奇的好使,竟将她耍得團團轉。
倒不知,他還有何事瞞着她……
聽見院外窸窸窣窣的動靜,玉娘便猜到是趙輔周回來了。她蹑手蹑腳的去到門前,确認房門從外面打不開時,又搬了兩把椅子放在門後。
等趙輔周沐浴更衣結束,已是兩刻鐘後。
走到門前擡手一推,出乎意料的推不開。他仔細看着面前的門,隻以為是他的錯覺,又推一次。
還是推不開!
奇怪,玉娘素來是會給他留門的,怎麼今日……
趙輔周頓覺大事不妙,隔着門喚她,“玉娘。”
回應他的卻是玉娘冷漠嗓音,“翊王府多的是屋子,殿下另尋一間屋子去住,少來煩我。”
趙輔周正覺疑惑,卻聽她又隔着門罵了句:“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