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最有名的就是張家的糕點鋪子,父女二人買完蘇達最愛吃廣寒糕就繼續溜達回家。
随着這些年張家鋪子的名氣越來越大。廣寒糕的價格是一漲再漲,蘇達颠颠手中剛出鍋還冒着熱乎氣的油紙包,一時沒忍住,迫不及待打開油包咬上半口,松軟細膩的口感還和以前一樣,越嚼桂香越濃郁,不過片刻,便兩塊下了肚。頓時口齒生香。
給錢的時候可把她心疼壞了,分量不增,價格翻倍。這包足足花了50文,但這甜香四溢的味道直往人鼻子裡鑽,勾得她口中涎水肆意分泌。又抓一塊塞入口中,惡狠狠地嚼上兩嚼,恨自己沒錢不能多買上兩包,見手上還有不慎掉落的碎屑,也一股腦全灌進嘴裡。拍拍手,待手上碎渣都都落下去,又拿起一塊遞給阿耶。
“我不愛甜食。”蘇父一臉浩然正氣,頭不轉眼不瞟,拒絕得幹脆利落。
蘇達隻能暗搓搓道一句,愛吃不吃。
但總不能讓阿耶餓肚子,于是邊走邊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其他好吃的。此時街上人越發多了起來,突然耳朵尖的蘇達耳朵一動,認真聽上兩息,尋聲望過去果然是阿耶最喜歡的豬蹄凍,可以買回去做個姜豉豬蹄。
心裡想着先買上一提盒,再去和阿耶邀功。
于是整理好面上表情,隻故作深沉地道一聲有事。便将蘇父留在原地。
她拔過人群往商販那去趕。
腳上動作不停,心上也念叨着。
這條街的盡頭拐上兩條小巷就到家門口。離得這樣近就用最便宜囊袋捎回去。
卻不想這小販老闆十分會做生意,不大的攤位上,居然擺滿了用竹篾編制了捧盒。
晶瑩剔透的豬蹄凍放置在淺竹色盒中煞是好看,不說色香味,光是形這一條就令人食指大動。
略過耳邊熙熙攘攘,看着老闆娘的手在攤位上打理着精緻捧盒。
蘇達猶豫了。
蔥白手指不自覺地往夾層内探去,隔着衣服揪着平坦的小荷包。
囊中羞澀真是叫人做什麼都不得勁。
老闆娘是個年輕婦人,頭上發髻裹着棉布呈雲朵狀,是最常見的包髻,不尋常之處便是簪一支新鮮透靈白色透粉的木筆花,可見是個心靈手巧又愛漂亮的。
那老闆娘瞧她站在攤位前面露愁容,抿嘴一笑,随清亮的聲音傳來,“小郎君,可是想買這豬蹄凍?”
蘇達點頭,“多少錢?”
目光炯炯地盯着豬蹄凍,擡眼渴望地看着老闆娘,希望能給出個便宜的價錢。
老闆娘看他年紀不大,抿嘴一笑。
看樣子是有戲,蘇達不由得暗喜,眼神都亮了幾分。
正準備聽她報出自己能接受的價格時,一個欠欠地聲音插了進來。
“哎呦哎呦!這不是咱們達達阿姊嗎?”
“我剛在遠處看了許久,就覺得眼熟,這一細看,果然是你!”
說着還撇着眼上下打量一番,“這男裝穿在你身上,真是,啧啧啧。”
“俗不可耐。”
說着還圍着她轉了半圈,側身聞了聞,猛然後退一大步,捂着口鼻臉皺成一團。
“你這是去跳糞坑了?”
蘇達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心念着不與狗計較,才扯起唇角,杏眼微睜,“可能糞坑圍着我轉吧。”
“你!”他咬牙切齒地握緊拳,“啪”得打開折扇,沖着蘇達笑得僵硬。
此處沒占到便宜,他還有後招。
扇面半遮俊臉,越過蘇達,看向她身後的攤位。
又得意起來。
“向來精打細算的達達阿姊,怎麼站小髒攤面前這麼久?”說罷皺着鼻子掃一眼攤面,啧啧出聲,“買這東西還要猶豫嗎?”
突然湊近,在耳邊嘲諷,“怎麼?心疼錢呐?”
蘇達最終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正想好好理論一番,那明媚老闆娘卻搶先一步開口,語氣沖得很,“哪裡來的富貴郎君?既然開不上我這小攤,就離遠了去,免得擋了我的客人。”
“你叫我走,我就走啊?也不看看我是誰?!”
蘇達學着的他欠嗖嗖的語氣,“哎呦呦,王家小郎君仗勢欺人的樣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咱們王家……”一隻大手直接捂去了她接下來的話。
看面前王二虎慌張的樣子,她一陣暗爽。
王家,翰林之家,滿門清貴。一門幾代皆是翰林院學士,随着近十年翰林院的權利增疊,這一家的地位也随之水漲船高。
王家最重名聲,自是不可能讓自家子孫辱了門楣。若今日王二虎真報出家門,恐怕一會兒回家就是一頓家法。
老闆娘也十分聰慧,一點即通。
“王家?莫不是那個郁金巷的王家?”
“不是不是不是,你别瞎說。”
王二虎手指着那老闆娘抖個不停,另一手的扇面已經完全貼在臉上,隻露出一副驚恐的眼睛。
蘇達睨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細細挑起攤上豬蹄凍,“這豬蹄凍王家郎君肯定是瞧不上眼,也就是我們平常人家摳摳搜搜地偶爾吃上幾次。不若這樣吧。你今日就買來當接濟我們這等貧苦百姓,送去延祚坊,給大家分食了。”
“我定然會去你府上将這等善事好好轉達。”
王二虎豈會不知蘇達的意思,若是他今日不照她說的做,定會去王家告狀。
可也無可奈何,此時的他就像霜打的茄子,卻還忍不住嘴硬。
“卑鄙!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獨占了兩個!”
“謝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