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睡覺的地方從舒适的小床上轉移到客廳的沙發上。
他媽媽和後爸生的弟弟出生後,那間總是深夜傳來吵鬧聲的麻将房又恢複往日的安靜,成了他弟弟的嬰兒房。弟弟長大,嬰兒房成了他的房間,他一直睡嘈雜的客廳裡。
長久以來,他的睡眠質量奇差,夜間無論是幾點醒來的,都會再也睡不着。
陳玄風眼神平靜地看着虛空,突然,懷裡的郁繁動了動,夢呓道:“程享……混蛋。”
“程享,混蛋。”
一邊說一邊擡起放在他胸口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手下的皮肉。
陳玄風:“……”
倒是不疼,隻不過他掐的地方太過敏感,他莫名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知道郁繁做了什麼夢,舉止越發地不規矩,亂動又胡言亂語,斷斷續續的,“好冷,媽媽……冷……”
陳玄風被打擾得心煩,皺眉捏住郁繁的兩隻手腕,有了桎梏,他也安穩了下來。
夜靜悄悄,時間一點點流淌,或許身邊人的呼吸聲太過均勻,陳玄風側耳聽了一會兒,竟然也重新有了睡意,慢慢睡了過去。
熱。
很熱。
又熱又餓又渴的郁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深埋在火爐裡的腦袋沖破被子,伸了半截出來。直到看清眼前正在沉睡的人面容,昏沉的腦袋陡然清明了八分。
郁繁渾身僵硬,他怎麼會睡在這個修車工的懷裡!
簡直……可惡,他趁他睡覺占他便宜!
剛想發作,卻發覺自己的手搭在對方的身上,自己的位置也從靠牆的裡邊變成了跟對方一起擠在外邊……
他是自己過來鑽到他的懷裡的?
怎麼可能,他是如此矜持的人!
雖然跟陌生男人躺在一張床上,但是他的心如明月,死也不會做出過界的不良行為,郁繁告誡自己,肯定地點了點頭,身體向着床裡邊挪去。
無人睡的床裡邊一如既往地冰冷,郁繁抖了抖,如明月般的心開始偏移。三秒後,盡管他的心還在糾結,身體卻已經誠實地又回到了陳玄風的懷裡。
啊,真暖和。
算了,算了。郁繁再一次将手搭在陳玄風的身上,明天早上六點他就醒過來再回到床裡邊,誰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陳玄風在鬧鈴聲中醒來。
他迷糊地拿過手機關掉鬧鐘打算起床,然而郁繁還睡得正香。
陳玄風拿開郁繁困住他的手,動作放輕地坐起身。
“嗯……”郁繁睜眼就是結實強壯的脊背,瞬間清醒,“你去哪裡?”
陳玄風穿上褲子,“上班。”
郁繁打了個哈欠:“那我怎麼辦?”
陳玄風慢條斯理地穿毛衣,“你也起床,現在店裡還沒有人上班,我送你回去。”
郁繁困死了:“我想睡覺。”
陳玄風:“……那你睡到下午,下班了我再送你走。”
“開什麼玩笑啊!”郁繁郁悶地拍被子,皺着臉不高興,“喂!轉過去!把我的褲子拿過來!”
陳玄風淡淡地想:那雙腿昨夜一直勾着他的腿,掙都掙不脫,現在避險是不是有點多餘?
單薄的褲子拿給郁繁,陳玄風就去了衛生間洗漱。
等他洗漱完,郁繁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床邊打瞌睡。
“走吧。”
郁繁鼓着臉:“現在幾點啊?”
“六點。”
“太早了吧!”
陳玄風拿了鑰匙帶他出門,房間内和房間外的氣溫天差地别,昏昏欲睡的郁繁打了個哆嗦,立刻就醒得不能再醒了。
“冷。”郁繁顫抖着靠近陳玄風,拽住陳玄風的袖子,“我的腿好疼……”
“疼?”
“膝蓋好疼。”郁繁驚恐得眼淚汪汪,“麻木了,我感受不到我的腿了,怎麼辦?”
陳玄風猜測應該是昨晚受了凍,現在又穿的單薄不堪,腿凍傷了。打開門,将郁繁拉了回來。郁繁踉跄幾步,緩緩蹲在地上。陳玄風從衣櫃裡找出一套洗幹淨疊好的棉秋衣遞到郁繁面前。
“穿上。”
郁繁看了眼黑色秋衣,目露嫌棄:“誰穿這個啊。”
陳玄風:“那就走吧。”
郁繁的腿酸疼無比,他委屈巴巴,面前的人卻一點都不動容。兩人對峙良久,郁繁搶過秋衣,“我隻穿這一次,回去就丢掉。”
“随你。”
“轉過去啦!”
郁繁磨磨蹭蹭又是一會兒,穿好後,他低下頭看了看:“這樣我的腿是不是粗了很多啊?”
陳玄風看了一眼:“沒有。”
“真的沒有嗎?”郁繁不相信。
陳玄風已經不再理會他無聊的糾結了,晃了晃鑰匙:“走吧。”
再出門,嚴寒的冷空氣依然四處亂鑽,不知道是不是郁繁的錯覺,加絨的秋衣穿上身,就感覺冷意消減了許多,腿還是酸,卻沒有那麼疼了。
這老土的秋衣,也不是一無是處。
陳玄風鎖好門,帶着郁繁下樓。郁繁低頭扣着防風扣,腦袋卻撞上了陳玄風的後背。
“幹什麼!”郁繁惱怒地揉了揉額頭,擡起頭,就見樓梯下站着瞠目結舌的李大河。
李大河手裡的包子“啪嗒”掉在了地上,表情驚疑不定地看着好像剛剛睡完(?)再一起起床的兩人。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