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風停車,“到了。”
副駕駛那一坨棉服沒有動靜。
陳玄風:“到了,郁小少爺。”
棉服動了動,棉服下的人翻身轉向右邊的車門方向,根本不理會陳玄風。
陳玄風:“……”
伸手拿起黑色棉服,露出郁繁悶得微紅的臉蛋。
車裡的光線讓睡得正香的郁繁不适地睜開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嗯?到了嗎?這麼快。”
陳玄風靜靜地看着郁繁嘴角的晶瑩,眉頭狠狠地皺起來。
“你是什麼表情?”郁繁不滿,順着陳玄風的目光看過來,才看見他抱着的棉服上一團濕潤。
他睡覺流口水了?
郁繁連忙伸手去擦嘴角,面對陳玄風的眼神,他臉皮瞬間漲紅了,惱羞成怒:“别看!不許看!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睡覺不這樣的!都怪這破車,座椅一點都不舒服。”
陳玄風道:“到了,下車吧。衣服還給我。”
上面還有自己的口水,郁繁緊緊抱着棉服,不肯還過去,他揚眉:“不就一件衣服嗎?我給你買十件!”
“不用了。”陳玄風拒絕。
郁繁看他,陳玄風面無表情的時候,五官顯得格外冷峻,無端有種穩若泰山卻逼人的氣勢。
怎麼可能……一個修車工能有什麼氣場。郁繁撇嘴,一隻手搭在車門上,以最快的速度将車門拉開跳下車。
陳玄風打開車窗:“衣服。”
“我洗幹淨還給你!”郁繁沒好氣,“哼,誰稀罕你的雜牌棉服。”
他還有情緒了?簡直莫名其妙。
陳玄風不相信一個豪門小少爺會記得還棉服,他三秒鐘接受這個事實,就當衣服丢了。
從車窗往外看,天景府門口的積雪并沒有融化,堆積着薄薄一層,大緻看得出來一層白色。郁繁抱着棉服,腳步放得極快,像是憋着一股不悅的氣往回走。
既然人已經到家了,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陳玄風剛要收回目光,下一秒就見郁繁似乎是踩到什麼滑的地方,整個人一個趔趄,徑直撲到地面上,摔了個大跟頭。
陳玄風:“……”
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了,陳玄風面無表情地啟動車,掉頭回去。
原路返回時車速就快了很多,隻是到了樓房稀少的地方地上積了雪,速度就慢了下來,也花了一個小時左右。
大雪飄揚,老闆揣着手等在店門口,見到陳玄風下車,松了口氣:“終于回來了,郁小少爺安安穩穩送到家的吧?沒什麼差錯吧?”
“嗯,沒有。”
除了他自己摔了一跤。
“哎?你的衣服呢?”
陳玄風:“丢了。”
“啊?”老闆皺眉,追着他往店裡走,“怎麼丢的啊?衣服怎麼能丢呢?”
難道是那個郁小少爺見他們店花年輕俊美,路上色心大起,強行把他的衣服扒掉扔了?
完全有這個可能啊。
他實在是忍辱負重,為了這個修車店犧牲太多!好員工啊好員工!他的修車店就需要這樣具有犧牲精神的員工!
“玄風!”
老闆快走幾步,痛快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子現金,數出十張遞給陳玄風,賊頭賊腦說:“你的付出和風險我都看在眼裡,這一千塊錢你拿着,多餘的三百去買件新棉服穿着。你可是我們店的店花,可不能凍感冒了。别告訴其他人,免得他們心裡有想法。”
陳玄風很心安理得地接過錢,揣在褲子口袋裡,忽略老闆話裡奇奇怪怪的“店花”稱謂,說:“那我回去睡覺了。”
“好,好好休息啊!”老闆笑眯眯地目送他回員工宿舍,大聲囑咐,“喝點熱水啊!明天下午再來上班!”
店裡給員工提供的宿舍條件不錯,單人間,衛生間和熱水器一應俱全,冬天用起來很方便。
陳玄風回到員工宿舍,在熱水器裡打熱水洗了臉和手,順便泡了一會兒腳,将個人衛生打理好,才卸下一身疲憊躺上床。
臨睡前,陳玄風拿起手機設置鬧鐘,卻見有兩條微信消息,是一個小時前郁繁發來的——他當時在開車,微信提示也有延遲,就沒看到。
對方用的頭像是可愛的漫頭,白色背景下一個舉着冰激淩的少年。
陳玄風點進去查看消息。
郁繁:【你的衣服我洗了。】
郁繁:【圖片。】
圖片是正在運轉的洗衣機。
陳玄風淡淡地想:一百多塊錢的地攤棉服放進洗衣機攪洗,拿出來的時候應該隻剩一張皮和數不清的棉花坨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