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桉的世界驟然陷入黑暗,他感覺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生命最初誕生的地方。
在母親孕育生命的子宮中,在溫暖的羊水中沉沉睡去,雖然黑暗但他卻并不覺得可怕。
那種想要沉睡的想法一下子占據了邢桉的意識,他應該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邢桉聽到腦海中有一個這樣的聲音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勸解他閉上眼睛放棄抵抗。
在夢裡什麼都會有,他會回到最初一直苦苦追求的平靜生活,兄友弟恭、父母安康、重要的人一直都在。
在那個美好的世界裡,沒有任何會讓邢桉惶恐的事情,他會獲得平靜幸福的一生,那些曾經看到的支離破碎在那個世界統統不存在。
這種溫暖就好像慢性毒藥一般,在他放棄抵抗的時候一點一點腐化着他的意志。
越來越沉重的眼皮以及快要脫手的匕首已經說明邢桉快要被這溫柔鄉迷惑。
他想他應該就這樣在溫暖的繭裡安眠下去,從此再不管其他,栀總會來救他嗎?
不管了,先睡一覺,等她來了再叫醒他吧……叫不醒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他現在真的好困,想要迫不及待的墜入夢境裡醉生夢死。
就在邢桉手中一直握着的匕首脫手的時候,就在他的意識渙散之時,他的臉上忽然多了火辣辣的感覺。
除此以外,身後也感覺像被别人狠狠踹了一腳,更過分的是哪個王八蛋往他屁.股上紮了一針。
劇烈的疼痛感代替了進入夢鄉的溫暖和舒适,讓已經雙眼失神的邢桉在一瞬間聚焦。
清醒過來的邢桉感覺手中的匕首快要脫手,又稍微用力将刀柄抓在手心。
在完全恢複意識後,一種自下而上的寒意竄了上來,凍的邢桉一哆嗦。
他驚訝的發現原本溫暖的能融化他的繭此刻異常冰涼,并且此刻的他在繭裡呈現出一種不斷下墜失重的感覺。
周圍的空氣也愈發渾濁,窒息的感覺撲面而至,這哪是什麼溫柔鄉,分明是置人于死地的殺人機器!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這繭還挺好,還很貼心的讓自己在毫無疼痛的狀态下死去,甚至自己還差點着了這鬼東西的道。
邢桉想要自救,但是繭内留給他移動的空間非常少,他甚至連頭換個方向都異常艱難,繭的薄膜幾乎貼在他的身上,将他整個人都束縛了起來。
越來越稀薄的空氣正在提醒着邢桉自己馬上就要死了,繼差點被人打死、當充電寶枯竭而死、在夢裡被烤全羊搖死、差點在斯卡蘭峽谷被人淹死、被夢醒樹的樹毒死、被人控制險些把栀總打死而愧疚死之後,他終于要因為沒有空氣補充最後窒息而死了嗎?
回看他這短暫的一生,各種各樣的死法上趕着唱戲表現,一個一個的擠進他本就不長的人生之中,這不是變相的說明他命格不好嗎?
周圍寂靜的可怕,在無休無止的墜落之後,邢桉感覺自己的身體終于停止了不斷墜落失重的過程,吊在了半空中。
然而這沒有為他快要窒息而亡的現狀帶來什麼改變。
如果此時此刻有一面鏡子,邢桉相信鏡子裡的自己臉一定因為缺氧憋的通紅。
就在這時,一個空靈又飄渺的聲音從邢桉耳邊響起,那個聲音所說的語言不屬于邢桉所認知的任何一種語言,聽起來有些晦澀難懂。
就是跟着讀也有些拗口,但神奇的是盡管耳邊這個未知的聲音說出來的語言對邢桉而言是非常陌生的,但他卻聽懂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在說什麼。
“不是吾主……可是為什麼你有他的力量………”
“什麼?”在邢桉發出疑問的一瞬間,那種窒息的感覺好像減輕了一些,清新的空氣驟然湧入邢桉的肺中,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艱難的轉動頭,稍微緩解了一下長期保持一個姿勢給肩頸帶來的酸脹感,也得以在這個空當中得到了一點兒喘息的機會。
“創造吾的天父……吾的主人,你的身上有着他的力量……他的氣息……可你不是他……但是你們又是如此相似……”邢桉聽到那個聲音這樣說。
邢桉垂眸,快速通過剛才這個聲音說話的内容判斷,創造那個聲音主人的天父?自己身上有他的力量?說的應該是嚴汲吧?他和嚴汲相似?
一想到嚴汲那張遇到什麼事情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邢桉就覺得他和嚴汲之間一點兒也不像。
他抿了抿唇,握緊手中的匕首,稍微轉了轉角度,将刀尖對準了繭的方向,但他并沒有直接紮下去。
對方隻是在說話的瞬間就能重新将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空氣給予他,說明對方是一個級别非常高的存在,在這樣一個恐怖的對手面前,做任何小動作都無異于自取滅亡。
他可賭不起這家夥的良心,沒準他還沒刺下去,這家夥就把他賴以生存的空氣給掐了。
到時候,如果栀總和嚴汲真的趕到了,那就真的是對着他的屍體痛哭流涕了。
呃……伊栀痛哭流涕他還是能想象得到的,但是嚴汲……emmm老實說真的想象不來那個畫面,這家夥真的會哭嗎?
神不會流眼淚的吧?畢竟他笑一笑的頻率都不怎麼高。
邢桉緩緩垂眸,試探性的問:“你是說嚴汲?你把他稱為天父,他對你來說又是主人級别的存在,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阿特拉斯生命樹吧?”
要說「桫椤域境」少數能和嚴汲扯得上關系的,除了一個言迹,大概就隻有阿特拉斯生命樹了,深綠智庫的絕密檔案中就提到過關于阿特拉斯生命樹的來源。
是有人将當時還是種子的阿特拉斯生命樹投入汪洋之中又經曆了漫長的演變,最終成為了阿特拉斯生命樹,繼而也産生了「桫椤域境」并随之衍生出了人類繁榮的文明。
而這個人,經過伊栀的猜測和言迹的承認,就是嚴汲,不過因為神靈「記憶」四散的七零八落,他本人倒是對這些過往一無所知。
雖然早就知道嚴汲是神,但一想到身邊的朋友就是締造了整個「桫椤域境」以及文明的人。
邢桉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和一種不真實,但是又莫名的覺得如果是嚴汲,這些事貌似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