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淮陰迅速整頓心神,與送子娘娘纏鬥起來。
獨孤瀾雖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直在暗中觀察着溫淮陰的招式與手法。
殿内柳絮飛花,本應随風而落,卻遲遲未墜,似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托,懸停于空中。
随着溫淮陰每一次出手,柳絮飛花都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随着仙力所指,紛紛向那送子娘娘飛去,宛如天女散花,卻又暗藏殺機。
因為溫淮陰的闖入,獨孤瀾在殿中設立的結界破了。
他這才聽到外面的打鬥聲,當即指尖一轉,一道純金色的螢光飛出,院中衆人瞬間被定在原地。
送子娘娘本就重傷之身,哪裡經得起溫淮陰這兇狠打法,很快就落敗。
重重跌落在地上後,送子娘娘氣息微弱。
溫淮陰深吸一口氣,手中靈力驟然凝聚在銅錢上,直逼向送子娘娘的心口。
可關鍵時刻,卻被獨孤瀾打斷。
溫淮陰心中一驚,随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轉頭望向獨孤瀾,眼中掠過一絲疑雲:“怎麼了?”
“她雖形似邪靈,實則由死魂怨氣凝聚而成,非渡化所能解。”獨孤瀾見溫淮陰眼中異色,立馬解釋道,“我飛升前也遇到過這樣一個邪靈,渡化不得,隻能鎮壓。”
溫淮陰聽罷,心中釋然:“原來如此。”
可若是這樣,溫淮陰又生了難處。
“是有何難處?”獨孤瀾見他神情微妙,有些不解問道。
溫淮陰尴尬一笑,他窮得身無長物,就連個桃木劍都是借來的,更遑論鎮壓用的法器。
獨孤瀾得知真相,微微一愣:“你身上僅有那枚銅錢?”
溫淮陰雖有羞赧,卻也點頭承認:“确實如此。”
獨孤瀾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但很快收斂:“無妨,我有。”
話音未落,獨孤瀾已運法變幻,手中現出一座九層琉璃塔,其光華璀璨,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獨孤瀾将此琉璃塔遞予溫淮陰,并傳授其使用之法與心法口訣。
琉璃塔乃仙家之寶,認主之後,便與主人心靈相通。
獨孤瀾如此輕易地将法器及口訣交予溫淮陰,實在不妥。
溫淮陰心中有疑慮,獨孤瀾卻在他詢問前,先一步直言道:“阿陰,你未曾對我生疑,供我食住,護我周全,我自當以誠相待,全心信任。”
說着,獨孤瀾稍作停頓,才繼續道:“你不吝啬與我分享,那我的自然也就是你的。”
溫淮陰似有千言萬語,可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
獨孤瀾見狀,卻催促他先将送子娘娘收入琉璃塔中,以免再生變故。
送子娘娘還不肯死心,妄圖逃脫,再被仙力擊中,發出慘叫聲。
送子娘娘一被收入,那大殿便如沙塔般崩塌,瞬息間化為塵土,僅餘一朽木架子,孤零零地立于廢墟之中。
院中追殺道士的邪祟,随着送子娘娘的被收,也一并消散于無形。
隻留下與溫淮陰一同入府的幾個道士,此刻皆癱倒在地,人事不省。
與此同時,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兩旁女人的屍骸。
她們身上殘破的壽衣,被血液染得發黑,腰部骨頭扭曲至極,有的斷裂成好幾節,頸骨亦多斷裂,頭身分離,可見生前受了多大的罪。
溫淮陰站在屍骨前,神情凝重,心中湧起無盡的哀傷與憤怒。
拍喜儀式看似是在給未有孕的婦人舉行儀式賜福,實際上不管是要受儀式的婦人還是執行拍喜的村民,他們都很清楚,這一切不過都是借口。
婦人未有身孕,便被冠以不能生育之名,以木棍擊打其腹部,殘忍至極。
此儀式之下,鮮有婦人能夠幸存,即便勉強撐過,亦難逃一死。
一旦婦人亡故,村民便以喪妻為由,再娶新婦,繼續這殘酷的循環。
那些連生女嬰或殘疾嬰孩的女子,同樣難逃此厄運。
她們死後,屍骨被藏于送子娘娘殿中,砌入牆内,而那些無辜的孩子們,則被挂在後院的樹上,成為所謂的"洗女樹"。
孩子們雖能感受到母親的氣息,卻永遠無法找到被埋在牆中的母親,隻能在樹上哀鳴不會作惡,卻始終尋不到埋于牆中的母親。
溫淮陰見團蒲前香火未盡,便撿起幾炷未燃之香,以仙法輕輕一拂,香火頓時燃起,青煙袅袅,為那些枉死的女子獻上敬意。
“都是可憐人。”溫淮陰輕聲低語,"前塵往事,是非功過,皆随肉身腐朽,化作塵土早入輪回……"
言至此處,溫淮陰語塞,心中湧起無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