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十裡豔陽天。
長亭街上人頭攢動,不少人小臂上挂着一個空菜籃,準備采購過節用的食材。
街角處,一個懸挂着“歹人茶攤”旗幟的小攤,生意紅火。
男男女女圍坐再一起,男男女女圍坐其間,一邊吃着早餐,一邊聽故事,日子過得好生惬意。
“歹人茶攤”的老闆溫淮陰,手裡抓着一把剛蒸好的毛豆,半倚在柱子上吃着。
他目光掃過來往行人,長歎一聲,自從神界設立功德榜考核神官業績以來,神官界内是越來越卷了。
猶記三個月前,正值大雪紛飛之時,溫淮陰在一破道觀内飛升成神,位列仙班。
未曾料想,屁股在神官位上還沒來得及坐穩,便被南天門外的功德榜狠狠打了一耳光,差點給他一下掀回凡間。
得虧給他引路的仙使心善,一把薅住他的衣領,給他拽了回來,才幸免于難。
仙使引路時告知,如今神官考核愈發嚴苛,恰逢溫淮陰飛升之際,正值年末績效考核,若未達及格線者,非降職即下凡曆劫。
溫淮陰聞言,心中大驚,幾度惶恐,唯恐自己新飛升便遭貶谪。
幸而新晉神官享有三個月新手适應期,得以避開本年度績效考核。
然則,新年任務早已被諸神官瓜分殆盡,功德池中分文不剩。
溫淮陰若欲在來年績效中有所斬獲,唯有下凡接些無緣功德池的野生單子。
雖說這些野生單子功德不高,但數量頗豐,積少成多,亦可成就一番功績。
得此指點後,溫淮陰報到完畢,立刻動身重返人間。
一邊擺茶攤維持生計,一邊暗中接取野單積攢功德,日子過得清貧且忙碌。
“小溫老闆,兩隻包子一碗清茶,再加個油條,快些上。”
溫淮陰熟練地剝着毛豆,聞言即刻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的豆殼:“來了。”
“他們在吵些什麼?”
新到攤子的客人見他們吵得熱鬧,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話音未落,隔壁擺算命攤子的老張頭便與一個客人争吵起來。
“你懂個甚麼!東平村那東西厲害得很,自從出事以來,多少玄門術士前去探查,但無一能鎮住那股邪氣。”
“謬論!哪有什麼邪祟,我看不過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罷了。”
老張頭氣得面紅耳赤,怒目圓睜:“鼠目寸光!不信人言,遲早吃大虧!”
兩人争辯了幾句,那年輕聽客不堪老張頭言語粗鄙,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王掌櫃瞥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地環顧四周,低聲說道:“昨個兒東平村又出事了。老張頭在說昨晚的事情,那年輕人不知怎的,突然跳出來說他妖言惑衆,這不就吵起來了。”
隔壁擺算命攤子的老張頭,是長亭街上遠近聞名的“神棍”。
然而,他的名聲并非因算命技藝高超,而是因他口中那些玄妙故事。
不論故事真假,鎮上的人們都愛聽個樂子。
鎮上的人多半認為老張頭的故事真假摻半,聽着圖個開心,唯有溫淮陰心知肚明,那些故事竟然全是真的。
老張頭本名張槐,乃是被菩薩點化的槐樹精,開了靈智,修得靈性,如今已有五百歲高齡。
奈何他對修身成佛無甚野心,隻願在人間做個逍遙精怪。
溫淮陰下凡後,偶然與他結識,二人遂成好友,共同擺攤。
二人攤位相鄰,一個講故事,一個賣茶,一天下來倒也能賺得不少銀兩。
往前走五十米,德勝錢莊的王掌櫃乃是老張頭的“狂熱粉絲”,他常來溫淮陰的茶攤捧場,貢獻了不少茶水錢。
隻要老張頭開攤講故事,王掌櫃必定一場不落。
新來的客人聽聞此事,興緻勃勃,眼睛閃閃發亮,拉開長闆凳在王掌櫃身旁坐下:“嗬,又出事了?那邪乎地兒又死人了不成?”
還未等二人繼續嘀咕,溫淮陰端着盤子便走了過來。
"五文錢。”
溫淮陰将東西輕輕放下,伸手等着客人付錢。
“小溫老闆,你這東西昨日才三文,今日怎地就漲到五文了?這漲價也忒快了些吧。”
溫淮陰臉上挂着笑意,深知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隔壁的老張頭說書得要銀子啊。他昨兒個還說,若是不給他點分紅,他就得挪窩到别處說書去了。”
客人一時語塞,隻得掏出五文錢遞過去。
對他而言,多出的兩文錢也不算什麼,況且老張頭的故事确實講得好,聽了一半不知結局,倒是讓人心癢難耐,就當花錢買個樂子。
那人走後,老張頭迅速調整狀态,重新投入到說書中。
隻見老張頭神色古怪,環顧四周,攤子裡的客人被他的眼神吓得寒意陣陣,心頭發緊。
“子時三更,鈴聲響個不停,外頭的風聲呼呼作響,猶如鬼哮一般。”
“村民們悄悄戳開窗戶,窺探外面的動靜,你們猜怎麼着,一群紙人,白白淨淨,臉蛋塗得紅彤彤,竟在門前蹦蹦跳跳地經過。”
“隊伍的末尾,是一對童男童女,小風那麼一吹,紙人的紙皮如人皮般湧動,仿佛活物一般。”
“正當他們害怕的時候,童男童女突然停下,那老村民就好奇啊,村民心生好奇,擦亮眼睛再看,頓時三魂七魄皆飛散,隻見童男童女停在他窗前,露出滲人的大笑。”
溫淮陰早已聽聞東平村的怪事,起初隻當是有人裝神弄鬼。
然而,随着怪事頻發,竟生生傳出一首打油詩:
村邊一戶,夜半常有鈴聲作響。
白日入戶者,黴運連連,七七四十九天後,暴斃身亡;
夜半入戶者,戶内自焚。
村中人語,宅中見一幼兒,手執宮鈴,尋人作伴。
宮鈴響,招人魂。
“老張頭,你莫裝神弄鬼,吓唬人!”一位客人臉色蒼白,聲音提高了幾分,試圖反駁,然而心中的恐懼卻難以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