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老太傅沉默着注視着陳鷹和陳赢川。
這兩個孩子都是他教過的學生,以前他就覺得陳赢川這孩子心思太過深沉,還多次向先帝提過意見。
現在陳赢川一繼位,事情果然按照他所想發展起來。
至于陳鷹,老太傅不覺得陳鷹是愚鈍之人。他有種感覺,陳鷹和陳雛一樣,他們都在藏拙。
國子監祭酒稍稍向前挪動,他湊在老太傅耳邊道:“老先生不必太多擔心,很快就好了。虎毒不食子,陛下不會對小太子做什麼的。”
說來也怪,就在昨天,陳赢川突然下旨,封陳鷹為太子。
現在朝堂都亂了套,沒多少人關心陳赢川這個行徑。
老太傅身形佝偻,他心中還挂念着陳雛這孩子,也不知道陳雛現在如何。
祭酒對着老太傅眨眨眼,他同樣也是老太傅的學生,自從被任命為祭酒之後,他和老太傅也共事過一段時日。老太傅心裡怎麼想的,祭酒也很清楚。
陳赢川突然開口:“今日就先退下吧,我想歇下了。”
台下的大臣們頓時停止交頭接耳,跪拜退下。
陳鷹一直留意陳赢川臉上的神色,他覺得父皇今日心情很好。
陳鷹想到了早晨從鄄城送來的那封信,鼓起勇氣道:“父皇,今晨傳來消息說鄄城守住了,這是好消息啊。”
陳赢川最近處理政務都沒有避着陳鷹,不介意他這一句僭越的話。
陳赢川撐着腦袋,看上去有些疲憊:“是好消息,但不知真假。”
大概半個月之前,陳赢川那幾天情緒都很不高,甚至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陳鷹那些天可謂是過得如履薄冰,今天他忽然覺得肩上好像不是那麼沉甸甸的了。
不過,還不知道阿雛哥哥的消息。
陳鷹有些心不在焉。
以前還在延樂王府的時候,就阿雛哥哥對他十分好。母後固然對他好,可看起來也不是那麼關心,那段時間母後肚中有了阿枭弟弟,父皇防自己防得很厲害,像是生怕自己沖撞了母後。
隻有阿雛哥哥願意一直陪着他。
陳鷹有些稚氣地想,他要是是阿雛哥哥的親生弟弟就好了,這樣他也不至于到現在還過得如此不順心。
在陳赢川眼線沒有到的地方,阿姬雲帶着他的親信守在城門,找時機進深清城。
近些天北境那邊頻頻傳來捷報,阿姬雲心中想着不能拖殿下他們的後腿,他緊張地站在高處,觀察着能夠入城的方向。
身後,阿姬雲的親信道:“殿下說,城外有處宅邸是列大人的,讓我們可以照着門牌上的北境進去休整休整。”
阿姬雲思忖着,他目光還留在深清城外的護城河上,他擡手:“你們先去找,我留在這裡看一會兒。”
親信點頭,他們一隊人四散開來去尋找落腳處。
阿姬雲叼着幹糧,深清城要比一路來的地方守衛都嚴,要想進去,就隻能通過這個讓人根本想不到的水路。
夕陽落到一旁豪奢的大船上,阿姬雲忍不住翹起唇角,看着上面歌舞升平的公子哥們,阿姬雲從高處一躍而下,他臉上的開心都要壓制不住了。
在那遊船上的公子哥們全然沒發現自己被人盯上來。
江家公子攤躺在椅子旁,都這樣了旁邊的歌女還想給他倒酒。
江家公子連忙拒絕,手都搖出殘影來。
一旁衣着華麗的公子哥左擁右抱,他對着江家公子道:“小江,你今兒怎麼不行呀?來讓我們一醉到天明呗!”
江家公子從地上慢吞吞爬起來,他搖搖晃晃地扶住一旁的柱子,笑道:“今兒不行,明日我要和家兄去刑部審理犯人。”
“你家兄長不是禮部的嗎?怎麼……嗝~跑去刑部了?”那公子哥打了個酒嗝,醉眼朦胧地看着江家公子。
江家公子頭有點痛,但還記得兄長昨日叮囑自己的,隻含糊其辭道:“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道呢。”
“那你走吧走吧。”公子哥喝到意識不清,“嘿嘿”直傻笑。
江家公子在前面的渡口下船,今晚他也喝了不少,現在意識有點不清楚,隻聽見身後有人問他。
“小公子為何不和他們一起?”
那聲音像是從天邊來,江家公子覺得他的口音很是奇怪,搖搖頭,覺得是自己喝迷糊了:“他們要半夜才回去。我明日,要幫兄長做事,得先走一步。”
身後那人似乎笑了一下:“你們每日都在這河上嗎?”
江家公子覺得這人問得很煩,他背對着那人,揮了揮手:“當然是呀,喝到天明,不醉不歸!”
那人沒有在繼續問,江家公子也沒有回頭看,就這樣趔趄着走向城門,給侍衛出示自己的令牌。
阿姬雲站在江家公子身後,他之所以敢不加喬裝就出來,多虧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城外沒有什麼行人。
阿姬雲早就聽聞過深清公子們的荒唐事,他抱着劍站在不遠處看着江家公子,心中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