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反胃感湧上喉嚨,周沨鸢克制不住想要嘔吐,他的心髒像撕裂了一樣的疼痛,無盡的悲傷與絕望幾乎把他的理智擊潰。他想弄死眼前這個律師,開着載滿能源的貨運飛船把狗日的塞納圖斯集團大樓炸上天,把狗日的法院炸上天,把狗日的律師會所炸上天,把狗日的爛糟世界的一切都他媽炸上天。
“擦擦吧。”眼前出現了一塊精緻潔白的方巾,還散發着古龍水的香味,“塞納圖斯集團會給予你充分的補償。”
“斯人已逝,活人還是要往前走的。”
周沨鸢覺得他腦袋要炸了,他咆哮着狠狠掐住律師喉嚨,律師神色還是那麼平靜,平靜到好像他的力氣根本不值一提。
周沨鸢看着他毫無變化的臉龐,沸騰的情緒終于理智下來,他松開手,倉皇地後退,頭疼欲裂。
在父母的葬禮上,他沒有對律師出手,麻木地接受了巨額支票,麻木地簽下同意書。那時他是出于利益的衡量,還是因為經曆過于慘重的悲傷而無法思考?他不記得了。
“你做的很好。”律師開口說話了,他的音色相比之前略有不同,而沉浸在茫然與痛苦過往的周沨鸢沒有注意到,“你沒有讓它得到想要的情緒,僞人也不能将你的意志屈服。”
“如果你想要複仇,那就應當摒棄偏見與不必要的鄙夷,接受我的提議,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
“律師”對他伸出手:“我會給你想要的東西……你所能想象的一切。”
周沨鸢蓦然擡頭:“你他媽誰啊?!”
他瞬間看清了,頂替律師的是另一張臉,及肩的微卷黑發,眉目深邃且英俊,仔細一看,和王星洄的眉眼頗有幾分相似。
他瞳孔驟縮:“你是那個……”
“我是王星洄的親人。”“律師”俯瞰着他,淡漠的口吻:“我與他血脈相連。”
“啊!”周沨鸢霍然坐起,頭發暈,心發慌,眼發黑,一時間喘不上氣,感覺自己要死了。
他的狀況迅速引來衆多醫生,争先為他檢查身體各項數據。周沨鸢早已熟悉了這一幕,麻木地躺下,等待那些身體數據從醫生口中說出來,還抽了好幾管子血。
等所有人都散去,周沨鸢緩慢坐了起來,打量了會實驗室内的環境,有點眼熟,但不确定是不是就是五号研究所。
不知道星洄怎麼樣了,不會又會上演被變态強制囚禁的一幕吧?
周沨鸢緩了緩,勉力站起來,拖着沉重的腳步向前走,嘗試性碰了下實驗室的門,想着大門開啟的樣子,上次在研究所,他也是這樣強行開啟了安全門,雖然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這次,門一如往常的開了,沿途路過的研究員看到他竟然自己出來了,面露駭然之色,趕緊後退了幾步不敢攔他。周沨鸢頭暈了會,努力集中精神:“另一個呢?”
“什麼另一個?”
周沨鸢張了張嘴:“長得很漂亮的,沒有腺體的殘缺omega,他呢?”
研究員搖頭:“我沒見過。”
沒見過?周沨鸢心沉了下去,他沒說話,冷着臉轉身,研究員在後面弱弱地喊:“你不能出去……”
周沨鸢不聽。
背後腳步聲越來越密,有人叫他:“周沨鸢!”
這個聲音居然有點熟悉,周沨鸢轉頭了,瞳孔驟然縮:“是你?”
“是你?”
“是我。”瓦倫提諾神色淡漠,“我想和你聊聊。”
周沨鸢權衡了下,和瓦倫提諾走進最近的實驗室,坐下來,瓦倫提諾首先抽了根煙,吐出一個煙圈:“首先恭喜你,你活下來了。”
“你明明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瓦倫提諾又抽了口煙:“放心,你的愛人現在很安全,他在克利夫蘭診所,準備做植入手術。”
周沨鸢吸了口氣:“他怎麼會那麼草率地決定做手術?”
“他想逼我出現。”瓦倫提諾抽了第三口,“但是自始至終我都很清楚,他不是那個他,”
“放你媽的屁,他第一次被關在這裡的時候,是誰囚禁他,斷網試圖扭轉他的性格,逼得他反複嘗試自殺?”周沨鸢音量高起來,“你在我面前撒謊?你以為你騙得了誰?!我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是什麼人!”
瓦倫提諾沉默了一會,周沨鸢冷冷地問:“星洄他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其實格力唐納已經告訴你很多了。”瓦倫提諾用力抽着煙,“羊羔儀式,我嘗試用克隆體代替,不管用,他活下來了,他死了,就這樣。”
片刻的沉默後,瓦倫提諾又說:“RF電台點的歌是真的,那天它們确實在空間站上舉行儀式。”
周沨鸢忽然覺得有些奇怪:“科技發展到這個地步了,自認為衆神的它們還有屬于自己的宗教儀式?”
“當科學強大到不可追及的地步,落後的原始人就會把科技當作神明來崇拜。更何況……它們确實有點特殊,通過特定的儀式,的确可以做到心靈跨宇宙的同頻共感,隻是它們現在不敢,一旦它們真的做了,會暴露自己在宇宙裡的位置。所以,宗教就成了靈魂最好的安慰劑。”
“所以我們這顆星球,确實是一個桃源島?”
“并不桃源,”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