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真的要生氣了。
時野讀出了這句,将嘴邊的逞強咽了回去。
“好,我去找醫生看看。”
雖然上輩子時野的運氣不太好,但這次他傷得确實不重。
軟組織挫傷,前一兩天隻能多休息多冷敷,中期才能用上一些活血化瘀消腫止痛的藥物。
比起骨科内其他斷胳膊斷腿的,時野這個能直立行走、外表看不出問題的病患可以說是有些特立獨行了。
鹿鳴看完時野遞過來的報告,松了口氣。
鹿鳴的目光又落在時野從醫生那取過來的冰袋上:“我幫你按着敷一下?”
自己冷敷後背對于現在時野來說難度确實很高,于是他沒有拒絕。
鹿鳴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拿了塊毛巾包着冰袋,在時野的指示下按上傷處。
時野也沒閑着,在冷敷的過程中,被鹿鳴催着看看群消息。
“警方已經開始着手展開調查了。小易她猜測兇手可能是從吸管上下的手,那些水和吸管已經被帶去檢驗了。”
“現場觀衆被有序疏散了,但是跟藝人及其物品有接觸志願者和工作人員暫時都被留了下來。”
“網上……”
要說之前網上的局面是亂成一鍋粥,現在這鍋粥已經被炸得到處都是了。
音旅記緊急預案被迫啟用,官博很早就發布了相關聲明,表示藝人的健康狀況他們會繼續跟蹤,同時會配合警方嚴查到底。
【警方???】
【現場觀衆不是說有可能是鹿鳴低血糖嗎?怎麼扯上警方了???】
【本來還有人借機大喊音旅記壓榨嘉賓,或者是在喊話鹿鳴不好好愛惜身體出事怪不了誰,警方兩字一出,這群人都被掐了脖子。】
【細思極恐……】
【所以,是有人打算借着“低血糖”害完人美美隐身?結果不湊巧,鹿鳴身上自帶debuff,天直接給捅破了?】
【湊不湊巧不知道哈,我隻知道這賊人真歹毒:)惡意就是惡意。】
【啊啊啊音旅記你說你跟蹤嘉賓健康那你能不能把鹿寶的狀況放出來啊啊啊啊我要急死了!!!】
冰袋的溫度透過毛巾傳到皮膚上,涼意鎮壓了痛意,時野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看了看時間,時野叫了停,轉身捂住鹿鳴變得有些冰涼的手,牽着人拍了一張合照。
随後一條微博跳進大衆視野。
@Fire時野:目前鹿老師已經脫離危險,身體正在恢複中,感謝大家的關心。
很抱歉,等解這次沒能為大家展示完整的演出。
鹿老師的昏迷原因,經醫生診斷,除了為保持演出狀态進食不多,外加演出體力消耗,還誤食了降糖藥物,導緻情況惡化。
這件事我們絕不會輕拿輕放。
害人者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合照圖片]
這麼一段話,從受害人視角,給這件事定了性。
在鹿鳴那蹲不到報平安的鹿角紛紛湧向時野這邊。
然而這平安報得讓人忍不住掐人中。
【降糖藥?脫離危險?!我靠喪心病狂啊!!!】
【去查了下誤食降糖藥的反應……好可怕好歹毒……】
【寶寶你再好好查查身體有沒有其他損傷qvq演唱會未來還會有,身體就這麼一個命就這麼一條啊啊啊】
【降糖藥是處方藥,非病患沒那麼好拿的,支持嚴查。】
【瞧瞧這合照,倒下的是鹿鳴,但感覺野哥也碎了個徹底(。】
微博下的評論還在持續增長,轉發區裡的情緒更是義憤填膺。
時野刷了沒兩下,就被一個視頻電話打斷。
不是音旅記的嘉賓,剛剛時野已經在群裡報過了平安,并且發送過醫院的定位和病房的房号。
也不是潘萬州,得知消息後,他正火急火燎地聯同公司一塊跟節目組打公關。
是何依依。
之前時野去鹿鳴家做客時,何依依看時野越看越喜歡,便跟他加了微信。
鹿鳴的手機還在大禮堂的後台,應該是那邊怎麼都打不通,看了微博才打給了陪診的時野。
時野接通視頻,畫面中是一位哭得雙眼紅腫的女性。
鹿鳴借着時野的手機看到了母親的失态,他張了張嘴,最後隻喚出了一聲:“媽……”
何依依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其實已經“死過一次”。
但她知道她兩次差點失去她的孩子。
本來情緒已經稍有平複的何依依,在聽到兒子這麼一聲呼喚後,眼淚又嘩得一下流了下來,喉頭哽住,說出的話支離破碎,聽不太清。
可鹿鳴好似聽懂了,隔着手機、隔着大半個華國,不停地哄着哭得不能的母親,詳細地描述着自己的身體狀态,好讓母親感到心安。
好一會,何依依才能說出比較連貫的詞句。
“你要……好好檢查,聽醫生的話啊,不要逞強。”
“你、你……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在曆經第一次危險後,何依依其實就想過要不要勸鹿鳴徹底退圈算了。
他不退,有些人就是會一直盯着他的。
可是那會是什麼時候啊,是孩子離開了半年,又毅然決然地想要繼續的時候。
她說不出那樣勸人放棄的話。
就是到了現在,她也依然說不出口。
直播她一直在看,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舞台上到底有多閃亮。
那是他的夢想啊。
所以何依依隻能借着翻來覆去重複的叮囑來宣洩自己的不安。
世事難料,她知道的。
也正因為知道,她不想讓孩子小心翼翼地過活。
邊上的時野沒有打斷兩個人的交流,隻是一直握着鹿鳴的一隻手,時不時拍一拍捏一捏,安撫着鹿鳴也被帶得有些波動的情緒。
但時野想,他眼下的狀況,也是需要人安慰的。
隻是三個人中,一個情緒崩了,一個情緒隐約要崩了,他不能再把自己的崩潰流露出來了。
要成為一個可靠的大人……
視頻在何依依的關懷和鹿鳴的回應中結束。
時野剛收回手機,肩上就多了一份重量。
時野偏頭,看着鹿鳴将頭側倒在他的肩頭上,蹭了蹭,柔軟的發絲劃過脖頸,有點癢。
随後,他聽見鹿老師說。
“……這次讓時老師擔心了。”
“可以不用一直壓着情緒的,想哭就哭吧。”
時野那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的弦終是斷了。
什麼可靠的大人。
他現在就是個怕得要死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