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背砸在地上,骨頭撞擊疑似錯位傳來的疼痛讓時野不禁龇牙咧嘴起來。
索性大禮堂的舞台不算特别高,是注意一下落地姿勢,直接跳下來也不會輕易受傷的高度。
但很顯然,時野情急之下的動作并不算注意了落地姿勢。
可他現在也沒心思去關注自己身上那鈍痛感了,因為即使經過這麼一摔,鹿鳴依然毫無反應。
穿着華服的粉發青年此時面色慘白,軟在時野的懷裡,眼睫毛都不曾動一下。
這情形讓時野大腦空白了好一會,緊接着,一些平日裡被硬塞進腦子的急救知識浮現在腦海中,他有些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支棱起來,将鹿鳴的姿勢從趴在他身上,改換成側卧在地。
一系列動作牽扯到受傷的後背,可時野沒有為此停過一秒。
直播間裡的網友也跟着線下觀衆一塊亂成了一鍋粥。
【???怎麼突然暈倒了!!!】
【攝影師罷工了嗎……視角能不能變一變啊!舞台上的學生想動不敢動的模樣看得我更慌了……】
【我靠我之前看就總感覺鹿鳴這首歌的狀态不太對,腳步很虛很浮,有些音也有點飄……】
【但上半場他的狀态都還好啊……】
場外有人已經撥打了急救電話,在等待的過程中,工作人員和等解衆人圍了過來。
這種情況下,顯然沒有任何人還有心力去關注演出是否能繼續。
“怎麼回事?”黎永祥走在最前頭,腳步急促,手上不停地揮手示意大家别圍得太密,保持一定的空氣流通,“之前不都好好的嗎?”
大學的培訓會,各種各樣的都有,并且面向全體師生,生怕哪天遇到意外大家會跟無頭蒼蠅一樣。
之前開會的時候覺得無聊枯燥,但黎永祥也沒想過,這些硬核知識點有一天會用在自己的學生身上。
時野或許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抖:“……不清楚,演出前他沒任何異樣,也沒吃什麼奇怪東西……”
黎永祥的手指探到鹿鳴的劉海下,摸到了一手冷汗。
又轉而去探了探大動脈,心率緩慢。
黎永祥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演出前沒吃東西?”
“嗯,說是今天唱的部分很多,為了保持嗓子幹淨,就隻喝了水。”
其實時野也沒吃。
但他不進食演出是常态化行為,鹿鳴未必有他那麼習慣那麼能熬。
黎永祥起身環顧四周:“校醫在不在?有沒有血糖儀?”
被從後台拉來的校醫生拎着藥箱火急火燎地撥開人群,聽到黎永祥的問話,急忙答道:“有有有!來了來了!”
學校體測的時候不乏有學生不吃飯外加運動過度暈倒的,校醫生雖然心率還沒緩下來,但手上的動作相當平穩熟練。
他拿出采血針,捏起鹿鳴的一根手指,在指尖紮了一下,将冒出的血珠滴到試紙上。
時野眼睛發直地看着校醫這一系列的動作,等他結束,時野的手又緊緊地抓住了鹿鳴冒着冷汗濕哒哒的手。
如果隻是低血糖……
血糖數值結果出得很快。
“确實是低血糖。”他聽見校醫說。
可大家都還沒來得及松了一口氣,校醫的眉頭皺了起來,嚴肅的聲音讓衆人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但是這數值太低了。不正常。”
時野覺得自己的大腦此刻已經喪失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唯有那句不正常在腦子裡反複橫跳。
不正常……
那就不隻是單純的低血糖。
有問題。
肯定哪裡有問題。
但鹿鳴确實沒吃過什麼……
啊。
水?
時野的視線轉移到前不久鹿鳴喝過的水瓶上。
可是那個水所有人都喝過。
鹿鳴那一瓶也是随機拿取的。
那是演出前喝的水有問題?
什麼東西隔一個多小時才起作用啊。
……頭好痛。
時野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大腦裡齒輪生鏽運轉生澀發出的咯嘣聲。
與此同時,救護車那尖銳急促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大禮堂外。
救護人員熟練且專業地判斷了鹿鳴的情況,将人放上擔架,運送到救護車上。
能陪着上車的人員有限,時野在上車前,拽了拽準備回去繼續控場的黎永祥。
黎永祥能感受到時野不僅聲音在抖,連手都在抖。
但他顧不上稀奇,時野語速很快地跟他說了句讓他有些毛骨悚然的話。
“報警……這事不對。保護好現場,尤其是鹿鳴……不,還有等解所有人碰過的水。”
時野深吸了一口氣,好讓自己的話不因着顫抖而變形。
“吸管也不要丢。”
“都讓警方查查。”
時野這麼一通話,瞬間将黎永祥拉回到一周前,他們圍坐讨論如何預防私生的時候。
可如今看來,即便之前有所防備,現在還是太松懈了。
平安了一星期,在最後這個節骨眼出了事情。
黎永祥面色凝重地看着時野鑽進救護車,邊調頭往回走,邊發消息讓等解其他人把那些水看牢,别讓人提前拿走處理。
等這些做完,他撥通了報警電話。
“您好,我要報警,有人涉嫌故意傷害。地址是……”
節目組的直播此時已經中止,在場的觀衆被硬控在各自的座位上,誰動一下都很明顯。
志願者是除了工作人員以外還能走動的人員。
“您好先生,還請稍安勿躁,在座位上等待片刻……節目組已經在處理了,很快就好。”
志願者的勸導聲時不時響起,沒人發現有人在試圖靠近舞台。
小王再次勸下前排的一位觀衆:“好的,我去問問節目組進度,您稍等片刻。”
說着,她往節目組人最多的方向走去。
那個方向可以經過嘉賓們的放水區,那有幕布,稍微做點什麼也不是不行……
隻是小王還沒走到那,收到信息的等解成員已經站在了那。
是易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