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皿盈昏倒得很快,但醒得也快。
她的意識确實很想就此一睡不起,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覺得那隻會消耗為數不多的生命值。
但身體的排斥反應卻由不得她。
首先是腹痛,刺激得意識逐漸模糊,轉為半醒不醒。
本來還能忍一忍,但過了半分鐘後,一股更洶湧的嘔吐沖動襲來,直接把躺屍狀态的沈皿盈激了起來,跌跌撞撞地翻滾下了床。
腦子還沒蘇醒,但身體對這種反應有點子印象,讓她回想起了某次好奇朋友的伏特加小飲料,淺試半杯後吐出一道彩虹的故事。
艱難擡頭,本能地尋找起衛生間。
或許是想她昏得更踏實,進衛生間前,科拉肯還順手關了屋子裡的燈,此時屋内漆黑一片。
暫時還沒想起換了地方的事情,沈皿盈懵着環顧四周,憑感覺走了幾步,依稀發現這裡和酒館的布局不搭邊,也跟自己的宿舍相差甚遠。
但是生命值太低,大腦說沒力氣思考更多,當務之急是找馬桶,不然就隻能吐地上了。
勤洗手,勤通風,吐地上一點都不衛生。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堅持。
而且醒來後還要收拾,怎麼想都不是個好行為。
耳朵動了動,屋子的格局沒怎麼搞明白,但突然有了水流自上而下、嘩啦啦沖着地闆的聲音,為她指引出了衛生間的大緻方向。
在需要的時候,恰巧得到有關的線索,沈皿盈還是第一次覺得她運氣可以這麼好。
跌跌撞撞地順着水聲挪去,一把推開關着的門,被裡面的燈光刺得眼花,沈皿盈眯着眼睛向裡面觀察,終于在最右邊看到了馬桶的身影。
得救了的感動湧上心頭,奔過去的動作分外急切,甚至眼睛裡就隻能看到那锃光發亮的馬桶。
她現在的腦子處于迷你壓縮包.未解壓狀态,沒給什麼考慮其他的餘地。
除非,有什麼過分突兀炸耳的聲響。
比如說玻璃碎掉的聲音。
沈皿盈抱着馬桶跪在地上,才堪堪嘔了一下,就不得不茫然地擡起頭,順着傳來巨大聲響的方向瞧去,一幅身體再不舒服也要看看發生了什麼的模樣。
有人吵架了?那她要看熱鬧。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另一項堅持。
剛睡醒,眼神還有點模糊,依稀能看到個大緻的人型輪廓。
但偏偏有一定要看到的執着,她用力地眨兩下眼睛,畫面可算清晰點了。
沖水的聲音已然停下,取而代之的是,看見了一個裸男。
慌亂中一拳砸爆了洗手台上的玻璃,并且刻意地側過身,想背對着這邊的,裸男。
穿着衣服時的高大覆面帥是真的帥。半夜洗澡,站在洗臉池前順手洗衣服的樣子也是真的很狼狽。
科拉肯沒預料到床上的人會醒,也沒預料到她會如此自然地跑來衛生間。
更沒有預料到,在明明裡面還有個他的情況,她會直接沖進來。
這怎麼和想象的都不一樣啊。
剛那一拳力度可沒收着,玻璃碎片稀裡嘩啦地往下掉,有一大半都掉到了洗臉池裡,裡面泡着他換下來的上衣,還有頭罩。
他沒想洗頭罩,他隻是順手把頭罩放到了一邊,準備洗個臉,但沒成想太過慌張着急,一個不小心就把它揮進了池子裡。
太過于飽受沖擊,科拉肯的思考空白一片,卻不合時宜地靈光一現,從記憶的角落裡扒拉出了某個大前輩的發言。
前輩說,[頭罩就是生命,我洗澡洗臉那啥都不摘,跟你們這群毛頭小子可不一樣]。
他一直覺得不解。現在他解了。但怎麼隔着頭罩洗臉,這個還得再想想。
科拉肯死死地低下頭,瞳孔和撐着洗臉台的手一起顫動,不知道沈皿盈看到了多少。
也不知道在這個情況下,自己該不該把那個濕淋淋的頭罩撈出來戴上,戴上之後又該開口說些什麼。
已經有夠尴尬的了。
各有各的震撼,一時間沒人顧得上說話,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沒戴那個個性突出的章魚頭罩,也沒穿衣服,沈皿盈差點沒認出來他。
[穿衣服和不穿衣服,感覺截然不同],她還是頭一次确切領悟到這句話的含義。
倒也不止是說那個後腦勺陌生,說句實在話,她都沒有關注到更上面的位置。
從沈皿盈跌坐在地上時的高度,以及她再略微擡頭能觸及的高度來看,幾個瞬間而已,根本沒法到達他所在意的頭部區域。
更何況随着他急切的側身,視野範圍内有更顯眼的東西彈着甩了兩下,吸引了她為數不多的注意力。
總之,沈皿盈的思考停滞了幾秒,身體也不受控制,很難不在意地盯着那裡瞧,腦袋連一點點的挪動都做不到。
跟卡機了一樣。
第一次見面的晚上就發生了這種事情,按理來說,按照正常來講的本能反應來說,确實是該看腦袋、看看對方到底是誰的。
無奈另外的地方太顯眼,目光不自覺就向下挪。
即便已經看不見了,視線也還落在那裡,就是有種莫名的期待,總感覺能抓住再來一遍的機會。
怎麼不動了?
科拉肯在之後确實還有其他的動作。
他一拳砸爆玻璃,然後猶豫了半天,在擋屁股還是擋胸中,選擇了擋臉。
就這麼水靈靈的把臉擋住了。
感覺很有職業操守的樣子,反倒搞得沈皿盈覺得自己太過分,一點都不尊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