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是一個比征服更殘暴的詞,不僅是物質上的束縛,就連無形的、無法管控的精神,都不自覺地向着一方彎斜——
僅僅是憑借武力,就可以讓人感到如此恐懼嗎?
郁聲彎下腰,她的皮膚不再柔軟,長出了人類血痂一般的硬殼,嵌在眉尾旁。她撫摸着爬行生物的硬殼,“乖。”
那些智力低下的異形被舒服的撫摸安慰了。
蛹恐懼到近乎吐出胃液來。
于是,在郁聲再次将目光投射在它身上後,逡巡一陣後,它哆哆嗦嗦地意識到,根據異形的時間計算,現在該進食了——
郁聲張口,腔體空氣擠壓,發出奇怪的聲線。蛹分不清那是人類或者異形的語言,還是獨自的饑渴聲,它呆在原地。
不久後,細蚊般的哭聲從蛹裡傳了出來。
郁聲低低歎息:“我總是吃不飽怎麼辦。”這些小蟲子的能量都太低了,無法滿足心中的空缺。
蛹登時被吓得哭了出來,上下氣斷斷續續:“等等!我知道的……我知道什麼才能滿足你……荒澤地中心湖有這片區域最強大的異形,隻要吃了它…你的狀态能夠穩定很多…不過它太會僞裝了,會附在骨頭上生成血肉,很多異形和人類都把它當寶貝…”
郁聲瞟了蛹一眼。她内心突然轉了個彎,對蛹的身份有了猜測:“多謝。”她把蛹放在口袋裡,拍了拍,“我打算現在帶着你過去。”
蛹:“你這個卑鄙的小人!”隻得到了後者一句淺淺的:“我的卑鄙取決于你的底線。”
蛹果然是個沒底線的東西。
——郁聲根本沒有看見肉蓮石頭上布滿了苔藓,她罵了聲,蛹瘋狂解釋:“我不知道!它肯定是被人拿走了!”
可身後狂暴的巨獸沒有給郁聲喘息的機會!虎鲸的皮膚,郁聲還記得,在那次模拟裡,被巨獸吞掉的恐懼。那是一種刻在身體深處的恐懼。她必須承受巨獸的怒火。低頻的鳴叫在湖中起伏。淺湖變得如同萬丈深,郁聲手努力往上,攀爬住岸邊,但頭頂一片陰影迅急落下!
“轟!”
岸連着人一起被卷進腹中。
郁聲熱的發暈,她說:“你就這麼想殺了我嗎?”蛹沒有回話,背後反而傳來了另一道陰測測的聲音:“你還沒死?”
?憑借着變成異形後的絕佳夜視能力,郁聲依稀能看見文延手裡正在蠕動着的,類似于蓮花的、又像肉條的東西。
郁聲心下馬上了然,又有點氣的牙癢癢——原來是在這裡!
郁聲的眼皮又開始跳個不停,意識逐漸模糊,她急的有些恍惚,但隻能屏息凝神:“老師,我也沒想到會再次見到你。”
文延跪在地上,她看起來在這裡呆了很久了,強烈的腐蝕性把她的腿部以下,眼球慢慢腐蝕掉。隻剩下上半身,以及衣服旁邊鼓起的口袋。
“老師……”郁聲的喉嚨有點幹澀,“您能給我點藥嗎?不然我們都得留在這裡。”
文延說:“當然可以。”說完便丢過來一把藥。
郁聲愣了愣,随即她握住那冰冷的外殼,将褐色的藥液就倒在地上。
“嘶。”
血紅的肌肉上面冒起白色的氣,上面的肌肉肉眼可見地腐蝕了半個人大小,一手掌寬的距離。
文延聽見了,她有些遺憾地說:“我還以為你能變成骨頭,來試驗一下這個東西的作用。”
……
該死。
将她們吞進來的巨獸動了起來。
郁聲在左搖右擺的死抓着文延,後者也死抓着她。郁聲的頭發翻滾進了文延的鼻子裡,文延的身體纏繞在郁聲的身體上,像兩隻糾纏不休的海草,即使扯斷了也隻能越發緊密。文延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隻能感覺到糾纏在自己腿上的腳。
“好疼,救我——”文延生理淚水滾滾落下,滾燙鹹腥的液體像一記錘子一樣種種砸在另一個人的心底——文延一愣,她似乎在空中轉了個圈,輕輕飄飄地落在了一個人肉緩沖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