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陸懷袖來說,那個性格惡劣喜歡捉弄人還裝無辜的大壞蛋,俨然就是她的保護神。
如今保護神遠去,某個逍遙法外多年的賊人就像是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窺伺着她的一舉一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吐出蛇信子。這種随時都有可能被襲擊的感覺,猶如附骨之疽般纏上了她,叫她寝食難安。
右眼皮忽然毫無預兆地跳了一下,陸懷袖還沒來得及抓住這種異樣的感覺,下一刻便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她循聲望過去,隻見窗外有一道影子一閃而過,朝門外走去,看樣子是要外出了。從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能看到對方的背影,不過那人身段曼妙綽約,不是水玲珑又是誰?
隻是對方不久前才同她分别,進了各自的屋子,怎的又心血來潮想出門了?
白日裡秦捕快的千叮咛萬囑咐言猶在耳,如今外頭危機四伏,一個獨身女子深夜外出無異于羊入虎口,陸懷袖想到這一點,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急切呼喚道:“水姐姐,你這麼晚出門作甚——”
隻是這話一出來就像是落入大海的石頭,毫無波瀾,水玲珑并未搭理她,依然自顧自往外走去,全然将她的話當耳旁風。
陸懷袖見狀,也顧不得秦捕快“從今天起,堅決不要出門”的叮囑了,身體比大腦先一步行動,大步邁開,推開屋門就往外走,想要追上水玲珑将她攔住,隻是——
對方若執意要出門,那自己就和她結夥搭伴,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安全。
她在心裡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向着水玲珑一路小跑着追了過去,邊追還邊喊道:“水姐姐水姐姐,你等等我啊——”隻是不知為何,對方依舊不管不顧地往前走,對周圍的聲音充耳不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被她隔絕了。
陸懷袖有些心累地歎了口氣,但她怕對方出事,也隻能緊跟着對方不放。她跟着水玲珑出了門,兩人在七拐八彎後走進了一個僻靜的小巷道裡。
再往裡就進不去了,她緊緊跟随着的對象終于停下了腳步,不再朝前走去。
陸懷袖見狀,也不再往前走,她氣喘籲籲地一路小跑,早已是累得很了,趁着這會得空,便用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息着。她一邊喘一邊在心中暗自腹诽道,水姐姐看上去一個弱柳扶風的嬌弱美人,沒想到走起來讓她跑着也追不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在她氣都還沒喘勻,雙手兀自撐在膝蓋上時,前方的水玲珑忽然毫無預兆地轉過了身子,留給她的不再是一道背影。
少女直起身子,借着月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突然轉過來的水玲珑,滿臉寫着不可置信。
那個人很像水玲珑,但又不是水玲珑。更确切的說,它甚至不能用“人”這個字來形容。在清冷月輝的映照下,它的臉色慘白到吓人,像是在水裡泡了十多天似的,半點血色也無,分布在臉龐兩邊的鮮豔紅暈更為它增添了幾分非人感。
下一刻,就在陸懷袖的注視下,它的身子慢慢癟了下來,直到變成一張薄如蟬翼的紙片。一陣風迎面吹來,将那張紙片卷起,它打着旋悄然飄落在少女的腳邊。
陸懷袖将這詭異的一幕盡收眼底,忍不住垂下眼簾,正好與紙人對上視線,它那雙畫在慘白臉盤上的血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少女。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她的心頭,那感覺就好像有一條毒蛇順着她的後背爬上來。
而就在少女被眼前這一切攥住心神之際,危機已悄然來臨。一道詭異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趁她不備時,用沾有迷藥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陸懷袖被這突然的襲擊搞了個措手不及,她隻覺自己的身體霎時間就變得軟弱無力,輕飄飄得似乎已經不屬于自己了。她甚至都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掙紮,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徹底陷入黑暗前她隻剩下一個念頭——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