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見狀,立馬頓住腳步,急問:“怎麼回事?公主可有喝藥?”
小太監搖搖頭,随即扭過頭,為難地望了眼不遠處。
崔公公循着方向快步追去。
銅雀深幽,立于高台之上。
“公主,高台危矣,還是,先下來罷……”跪在地上的太監宮女苦苦哀求。
一抹青山遠黛的鲛紗拂面,恍若未聞的少女長發及地,赤足勾欄,大有搖搖欲墜之勢。
“公主!”崔公公穿過人群,跪在台下,揚聲又勸:“公主三思!”
“崔公公,你騙了本宮……”
一卷輕紗飄落,覆于崔公公的指尖,崔公公心下一緊。
“說好的來日方長。如今,那艘來接紀公子下江南的船,已然到了渡口。”黛眉緊蹙,少女回眸,眸光浸潤着一股死寂的冷意,如同那卷輕紗,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跪伏于地的紫袍太監的身上。
“此處,既能望見皇城外的民間,又可以,找到冷宮。崔公公,你可瞧見它在何處了?”少女繞着長發,勾了勾指,紅唇揚起,忽而笑了,笑聲清淺,如同足腕上的貝殼薄鈴,聲聲催人心。
崔公公渾身一僵,張了張口,試圖說些什麼,喉間随即被身後之人自前往後,以輕紗死死勒住……
“求公主,饒……吾兒賤命……”
垂死之人眼眸不甘緊閉,隻想牢牢鎖住那殺人的兇手,奈何,天子腳下,人命草芥。
君心亦難測。
素心垂首,不敢動分毫,耳邊隻聽見幾個太監合力把被勒死的崔公公拖走的聲響。
紫袍布帛在地上摩擦,聲音刺耳,讓人頭腦發嗡。
素心捏緊了袖子,心中極度懊悔,當初入宮報名,就不該傾盡錢财,換來這廣翎宮的二等宮女。
要說皇權貴胄,榮華富庶,若無地位權勢,生死真真由不得她,換位一想,倒不如那冷宮清淨。
——
與此同時,冷宮西院門前,小九蓦地感受到一股無形的隔閡,無論她怎麼擡腳也無法邁過門檻。
時間緊迫,她得抓緊時間找到更多關于駱妃行徑且具備說服力的證據,并且找到機會給到皇後手裡。
她看着西院裡頭行動自如的那幾個玩家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來,之前小七和小八也是鬼鬼祟祟的彎着腰撅着屁股站在門口,偏偏進不去西院。
小九上次之所以進得去,那時候的确在晚上;
并且當時西院的門緊閉,還是任務的關鍵人物三皇子給她開的院門。
“姐姐,是想進西院麼?”
耳畔忽地落下一個極為熟悉的男聲,略帶了些低啞,但熟悉的音色讓小九忍不住擡頭,納罕:“嗬,你這回怎麼大白天的就偷跑出來了?”
啧,說曹操曹操就到,要不要這麼準時啊。小九強行摁了摁跳得厲害的心口,差點沒給吓得腳軟。
小九堪堪扶着宮牆,強作鎮定。
難以想象,她大白天的,衆目睽睽之下,要是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皇子驚得跌坐在地的畫面該有多狼狽。
不過,難不成秦流的出現意味着,他真的可以帶自己進去?
小九的眼睛亮了一些,複又黯淡了些:畢竟秦流之前進了西院,轉頭就被皇後罰了……
“我來找姐姐換藥。”少年眉目淺彎,晃了晃手裡的瓷瓶。
小九頓了一下,遲疑地開口:“你回去以後,可還有發熱?”
秦流垂眸,緊緊抿了抿唇。
小九擰眉,語氣沉了許多:“我給你的藥,服了沒?”
秦流垂手,攏了攏藍底金色繡紋袖口,面色冷白,竟沒有答話。
小九朝他攤開掌心,撇唇:“我的藥呢?”
“姐姐既然送我的東西,便是我的了。”秦流說着,雙手負在身後,目光如炬。
小九見狀,搖了搖頭。
真是白瞎了她的币!
“姐姐生氣了?”秦流伸出右手,試探地扯了扯小九的袖角。
小九沉下臉,并沒有吭聲。
秦流抿了抿唇,複又開口,稍緩了語調:“都怪我,是我……”
見他這般委屈又愧疚的模樣,小九這才毫不猶豫出聲打斷:“這怎麼能怪你呢?畢竟宮裡頭那位,誰也不能得罪……”要怪,就怪你那個狠心的後媽。
說話間,小九已經腦補了一場後媽虐待繼子,命人将那治病的藥奪走,還狠狠地踐踏了一番繼子的尊嚴的苦情戲碼。
小九幽幽地注視着秦流,内心感慨不已:可憐的小王子……
秦流被她盯得愣住了,她剛剛那樣的眼神,不是責備,好像,是在憐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