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誰都不用想,古大鲸瞧上去确實比别人大上七八歲的年紀。
且在武林盛會,古大鲸确實也敗給了浮浪山莊的大弟子,真正成為了那人的揚名的墊腳石。
古大鲸臉皮漲紅,雙手握拳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
弟子扯扯他的衣擺,小聲提醒,“師兄,六年前武林盟大比,你輸給白浪山莊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該換詞了。”
于是古大鲸臉皮漲紅,雙手握拳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
鐘繇涼涼道:“再過幾年,古師兄是不是還要莫欺老年窮呢?”
“欺人太甚!”
……
氣氛霎時變得緊張起來,就連華曉之同穆行州也不由得微微凝目,在刀光劍影出現之前,他們的視野裡先出現了一把……種子?
上好頂呱呱的五香瓜子,齊瑤粲從系統獎勵裡翻出來的,正新鮮着,誰吃誰知道。
分給華曉之兩人後,她的嘴便閑不下來了,瓜子殼兒軟硬适中,嘎嘣脆,咔咔嗑着,一個接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杜家兄弟她也分了一把,于是大堂中就出現了以下割裂的畫風。
山莊弟子那頭,是兩隊人馬劍拔弩張,古大鲸短暫的心虛過後,便是抑制不住的惱羞成怒,兩方出于顧慮并未動手,口舌相争中竟翻起陳芝麻爛谷子的陳年舊賬。
兩家門派相近,有摩擦已久,誰沒被誰抓住過點上不太面的小把柄?
鐘繇自覺處于上風,兩方人馬開始你争我吵起來。
一邊的齊瑤粲等人邊嗑邊啧啧稱奇:
“門派大比,白浪山莊居然暗地裡使出美男計。原來當初浮浪山莊那十家碼頭輸給白浪山莊竟有這等緣由。”
“浮浪山莊的門派名稱居然是故意取得跟白浪山莊隻有一字之差,好蹭其熱度,天才,真乃我輩能人呐,這等頭腦經商豈不是天縱奇才?”
“浮浪山莊居然還從西域購買了蛇鼠蟲蟻夜半三更在白浪山莊悄悄投放。”
“白浪山莊也很有想法啊,竟然派人去往浮浪山莊飲水的池子裡下瀉藥。”
本來還擔心着兩派打鬥起來砸壞桌椅的杜若竹學着齊瑤粲嗑起了瓜子,目睹着他們打嘴炮,由衷歎道:“這江湖怎麼也像過家家似的。”
“……”
齊瑤粲那頭,除了穆行州,其餘幾人已經盡數坐在了長條椅上,更有甚至,比如齊瑤粲、杜若竹,都已經翹起了二郎腿,好不悠閑自在。
唯一相似的是,幾人都手握一把瓜子,嘴裡不停地在咔咔磕。
如果說在争吵中,一個人嗑瓜子的聲音還能被掩蓋的話,那麼,一群人嗑瓜子的聲音無論如何也是蓋不住了。除非那些人是聾子。
不是聾子的兩大派子弟吵着吵着,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唯有嗑瓜子的聲音長盛無絕衰,弟子們尋根溯源地把視線投向齊瑤粲等人,看着他們滿臉麻木,手不肯停地朝嘴裡放種子嗑的模樣,又不約而同地覺得牙根發癢。
有那年輕定力不足的,頓時便覺得自己餓了,摸着肚子,目光打量地想:那粒烏漆麻黑的種子,似乎很香啊。
空氣中,好似還能嗅到淡淡的鹹香味道。
浮浪山莊的鐘繇忍不住開口道:“閣下嗑的,究竟為何物啊?”
那咔咔咔的聲音簡直能洗腦,已經被勾走一半神思的古大鲸也道:“可是本地特産,不如也上一份給我們嘗嘗?”
齊瑤粲嗑瓜子的空隙中抽出工夫答道:“這都是我自己做的一點零嘴,不算特産,不過所剩不多,客人想嘗也好說,十文一盤。”
在一石米都隻需五文錢的時代背景下,這群行走江湖拔劍殺人眼睛眨都不眨的武林人士看着齊瑤粲純真溫和的笑顔,實在很想唾她一口,這麼賺錢的是吧?搶錢都沒她賺得快!
這副做派,實在無愧于店門口匾額上大大的“黑店”兩字。
鐘繇身上的銀錢所剩不多,不過是盤新鮮吃食,口腹之欲,忍忍也就罷了,這麼想着,鐘繇竭力忽視不斷傳入耳中的咔咔聲,稍一轉移視線,便對上了同樣忍耐的古大鲸。
偏偏兜裡都沒錢。
樂子看完了,瓜子也磕完了,齊瑤粲拍拍手道:“時辰也不早了,幾位不如先上樓歇息,明天再吵?”
古大鲸:“……多謝店家提醒。”
鐘繇則是撫了撫耳邊的小辮,彎唇道:“剛剛我說的以身相抵,還望店家好好考慮。”
說罷,她揚手一揮,但見彩帶輕蕩,有什麼接連飛速射出,再看齊瑤粲身後木桌,已然靜靜擺放好了數十枚排列整齊的銅錢。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二十文。剛好夠三人住上一夜。
古大鲸雙眼一縮,好俊的工夫,這一手“落葉飛花”端得精妙,三年不見,此女進展飛快,已算得上一流高手了。
江湖中往往把内功心法分為天、地、玄、黃四品,天品乃絕頂武功,黃品也勉強算入流的功法,至于那些雜門功法,便不值得算在裡面了。
天地玄黃每品中又分上、下兩等,“落葉飛花”便屬地品下等身法,已然是極其優秀的了。
難怪他一入鎮裡,就覺得哪裡不對,仿佛有人在暗處觀察他們,可每當他看過去,卻始終發現不了窺視之人的蹤迹。
現下見鐘繇這手絕技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鐘繇不是在他之後才來的,分明早就來到了此處!
她使出此手段,是故意叫他知道的!
難道說,古大鲸腦中浮現出一個念頭:她們也得到了柳不言消息負傷來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