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鳴的話音才落,他所凝視着的纖細身影,就像隻小鹿一般,帶着股莽撞的蠻力,炮彈一般發射出來、充滿氣勢地撲進了他的懷裡,甚至跳起來抱住了他的脖子……
甯鳴第一反應是用雙手摟住了沈惜的腰,以免她萬一沒抱穩自己而摔落或崴腳;第二反應是快速掃視了一圈周遭環境,盡管暫且四下無人,可幾十米外卻有别的夜跑同學正勻速向這邊靠近。
于是他保持着當前的姿勢,抱着雙腳離地的沈惜,快步退向了操場無人且燈光沒照到的一角,确定沒人能看見他倆,這才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輕聲問她:“惜惜,怎麼了,這麼激動?”
沈惜這才發覺自己興奮過度後的舉動有些失态,黑暗中鬧了個大臉紅,說:“小姨的手術成功了!我媽媽剛發短信告訴我的……對不起,我一下太激動了,你快放我下來吧……”
她才剛要松開摟着他脖子的手,試着慢慢落地,可甯鳴卻為她的開心而開心,非但沒松手,反而就着摟緊她腰的姿勢,原地轉了一大圈,才微微躬身,讓她雙腳落地。
可下一瞬,他們卻誰也沒有松開誰。
沈惜暫且無賴地依偎在甯鳴的懷裡,将頭埋在他胸口,一言不發;甯鳴伸手輕輕摸她的長發,見她不抵觸,又小心翼翼伸手觸碰她的臉頰,卻不經意地摸到了一手濕滑的淚水。
他吃了一驚,雙手環住她單薄的背脊,将女孩整個人扣緊,隻想以自己的懷抱溫暖她。
“剛才不還很開心嗎?怎麼突然哭起來了?”
沈惜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會兒,像是釋放了積壓在内心很久很久的情緒,甯鳴心疼極了,可她不回答,他也不知該如何勸解,隻能這樣小心翼翼地繼續抱着,就像童年時候他們頭一次撿到脆弱又輕軟的小貓時一樣。
過了一會,沈惜才低聲傾訴起來:“也許你不知道,小姨她雖然總是看起來很文靜、懂事,從來不讓大人們操心。可她也很不容易,明明對我來說是姐姐一樣的年紀,卻總像個真正的長輩一樣照顧我、疼我,生怕我有一點點閃失。
有時候我覺得命運真的很殘酷,可能一個不經意的轉折,一次不正确的選擇,就會把對我非常重要的人徹底地從我身邊奪走……這次我好像很幸運地能把她留在身邊了,但還是很心有餘悸,總覺得差點就失去她了,所以才會這麼傷心……
謝謝老天,能讓小姨身邊有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她可以在最脆弱最無力的時候稍微依靠一下下,而不是讓什麼壞男人出現,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時候又狠狠再傷害她,以至于身心俱焚……”
沈惜邊哭邊說,眼淚滴濕了甯鳴的一大片校服外套,甚至幾乎沁透外套,沾濕他裡邊的T恤,可他仍一點也舍不得放開她,甯可這樣彼此緊貼着,一直讓她感受到自己臂膀的力度和體溫,讓她明白,在沈惜的每一個脆弱時刻,他都樂意守候在她身邊,陪伴到底。
最後,沈惜的情緒終于歸于平靜,她很不好意思地撐着他胳膊,重新拉開距離:“對不起,讓你看到我這麼崩潰的樣子……”
甯鳴用自己的手指,牽住了裹在校服衣袖裡她的手,拉着她慢慢沿着一條人少的路往宿舍方向走去,邊走邊說:“沒有對不起。我很理解現在的祁哥。在喜歡的人需要支持的時候,能陪在對方身邊,絕對不會不樂意的……”
沈惜紅着臉,在他身後半捂住自己哭腫了的狼狽雙眼,任他牢牢牽住自己,一起朝越來越明亮的前方走去。
……
盡管手術成功了,但畢竟還是挺傷元氣的,住院以及剛出院的那陣子,姜雨婷隻覺得自己連續很多天的睡眠都因為疼痛和咳嗽,而斷斷續續、很不充足。
出院後祁子楠說什麼也不讓她住回租的那套房子,盡管并沒決定退租,但他說至少在3個月的術後恢複期裡,為了能讓他安心照料,希望姜雨婷可以直接住他家。
白天有那位做事勤快又性情活潑的保姆在,晚上一旦有什麼事祁子楠都随時在,周末如天氣好他還會盡量陪着姜雨婷在體力允許的範圍内,小區和附近稍微走走。
傷口造成的身體痛苦自不必說,有時候姜雨婷也難免陷入情緒的消極低落,可祁子楠的存在,就總像是無邊黑暗中一盞穩定又溫暖的夜燈一樣,安靜溫柔地陪伴,力所能及地支撐。
即便偶爾面對她由于情緒非常不好而不小心遷怒于他的時候,祁子楠的情緒也很穩定,從未對姜雨婷說過哪怕一句重話,在她平靜下來後悔恨自己的情緒爆發之時,仍舊會默默抱住她,輕吻發頂和臉頰,用語言和行動同時告訴她,自己的愛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