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住進宿舍,沈惜節省下來了4次單程平均半小時、合計每天2小時左右的往返時間,學習的時間更充裕了,實在疲倦的時候還能比過去多半小時到一小時的睡眠時間,對養足精神也很有好處。
要說壞處的話,那就是她幾乎24小時都生活在校園之中,環境更封閉了,從其他住宿同學身上所感受到的學業壓力也更大了。
沈惜扪心自問,這幾年來她算得上是足夠勤奮刻苦,但因為和上一世相比,自己的進步已算是巨大,所以她從來沒有給自己再累加什麼心理壓力,即便像是望着甯鳴那飛速奔跑的背影一直追逐,但真要不得已被落下而拉開距離了,她也不會過分責難自己。
況且她骨子裡也并不是真正17歲未經世事的少女了,上一世所遇到的每一份挫折和教訓,都有助于這一世的沈惜更平靜淡定地面對波折和起伏,沉穩地追求長期目标。
但女生宿舍裡那些真正的17、18歲高三女孩們,就并不如此了……為一兩次考試失利而痛哭流涕的,為怎麼樣也追趕不上理想目标而持續焦慮的,因為父母的高期待、老師的鞭策敲打而日益憂郁的,都大有人在。
因為沈惜住的4人間離其他滿員的宿舍房間稍有點距離,當有人情緒崩潰想給家人或朋友打電話時,常常會選擇來這邊人煙稀少的過道裡通話,因此盡管在宿舍待着的時間并不算多,她有時還是會不經意聽到一些心碎失落的哭聲,偶爾也會被影響到一點睡眠。
某天在食堂吃飯時,她不經意地和甯鳴提起這事,他卻并沒有随便聊聊就任這話題過去,而是很當一回事地和她認真探讨起來:“其實我覺得臨近高考這段時間,不管是誰,都有在壓力之下出現心理問題的一定風險。”
沈惜聽着他一本正經的語氣,忍不住半開玩笑地說:“是哦,特别是在你這個早都确定要保送、已經放下一切壓力的旁觀者眼中?”
甯鳴慢條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望着沈惜的眼睛說:“我不是在冷嘲熱諷,我确實有點擔心你。其他人我管不了那麼多,但至少我不能讓你因為壓力而崩潰。”
沈惜心頭暖了暖,朝他露出了燦爛明媚的一笑:“你不用太擔心我啦,我不是什麼脆弱不堪的小女生。之前我心情不好也是因為剛知道小姨生病,而且病情不明确。
最近祁哥給我發消息說,帶她看了4個專家,3個都認為大概率隻是早期腫瘤,另一個說不好判斷。但醫生們都建議盡早手術,而且開刀也有助于最準确地判斷實際情況。聽說3月内會安排盡快手術,到時候我爸媽、姥姥、舅舅應該也就知道了……”
她嘴上說着沒事,臉上也挂着笑容,可眼神中仍徘徊着一絲憂郁。
甯鳴忽然打斷她說:“今後下了晚自習,我們一起去操場上夜跑怎麼樣?不用考慮時長或者距離,慢慢地跑,身體舒展開了,心情也感到放松了,我們就回去。當鍛煉身體也好,發散情緒或壓力也好,反正慢跑至少沒什麼壞處,而且可能剛好避開在你宿舍附近打電話的那些人。”
沈惜愣了愣,她忽然明白,這是甯鳴不知道能為她做什麼的時候,想方設法陪伴沈惜,讓她哪怕好受一點點的方式。
她點了點頭:“好。”
住校以來,沈惜家裡平均一周會送三四次自制的營養餐過來,一般這種時候,沈媽都會提前發短信告訴她。
第一次去校門□□接保溫桶的時候,沈惜很驚訝:“爸爸,怎麼這麼沉?不止一個保溫桶嗎?”
沈爸很理所當然地笑着說:“你和鳴鳴的兩人份啊。他也算是咱們家的孩子。既然給你做營養餐了,自然也少不了他這份。”
此時正值中午放學而學生們大量進出的高峰期,甯鳴知道沈惜今天有家人送飯過來,便獨自一人去了食堂。
他還正在熙熙攘攘的隊伍裡排着,順勢禮貌地拒絕掉一兩個看他落單而想一起吃飯的嬌俏學妹,忽然發覺有人從側邊拍他的肩。
甯鳴很驚訝:“惜惜,不是沈叔叔給你送飯了嗎?我以為你會帶回座位或宿舍裡吃,怎麼還是來食堂了?”
沈惜神秘地笑着,把他從排隊的長龍裡拽了出來,往二人平時吃飯的角落走:“我來陪你一起吃啊。不用排隊了,今天的飯菜隻怕我們倆都吃不完呢。”
甯鳴伸手幫她拎過來裝保溫桶的袋子:“确實挺沉。沈叔叔、姜阿姨是不是太高估你的飯量了……”
沈惜踮起腳,用纖細的手指作勢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鳴鳴你真傻,這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按我們倆的份量準備的呀……以後我家人來送餐的日子,你都别吃食堂了,和我一起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今後你都要記得~”
甯鳴的耳朵尖紅了,心裡翻湧上來一股感動,忽然想起來沈惜4歲生日那天,她堅持敲開镂空防盜門,把被獨自留在冷清家中的他,拽去她家參加生日會的樣子,還有許許多多次她怕甯鳴落寞、無聲又溫暖陪伴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