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這次過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後,鄒明寒身邊都并沒有再出現新的女孩。
某次晚自習,經常和姜雨婷一起行動的那個室友因為月經而肚子疼得厲害,就請假在宿舍休息,沒來教室。
下自習後,姜雨婷落了單,一個人穿過熟悉的校園小徑,走回宿舍。
在宿舍樓和教學樓之間那片略微稀疏的小樹林裡,平時就常有小情侶混迹其中卿卿我我,因此姜雨婷經過時,雖然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也并沒當回事,直到忽然有人猛地拽住她細嫩的手腕,甚至大力地把她從石子路上拽到了路邊樹下……
姜雨婷差點驚叫出聲,但鄒明寒拍了拍她肩膀:“别怕,是我。”
認出他後,姜雨婷也并沒有放松下來,她緊張局促地問道:“什麼事……”
昏暗路燈投射到林間,隻剩影影綽綽的光映照出彼此的臉。
而鄒明寒這天看起來盡管沒什麼戾氣,可也明顯比平時要嚴肅認真:“離中考隻有幾個月了,你初中畢業以後想去哪兒?”
他的手仍牢牢攥着姜雨婷的手腕,掙脫不開,盡管她還是有些怕鄒明寒,但漂亮的眼睛裡也難得流露出一點倔強:“這是我自己的事。”
鄒明寒歎了口氣,輕輕松開手,又再次問道:“我打算這幾個月努努力沖刺一把,争取考上咱們市裡的中專,今後最好能學個機電或者汽修的專業。”
他頓了頓,略微壓低了一點嗓音,語氣聽上去很真誠:“姜雨婷……你要不要和我上同一個中專?早點離開家,早點掙錢,我們也就都可以早點給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姜雨婷愣住了,不同女孩和鄒明寒拉着手走在路上或者坐在他自行車後座上的畫面,王思豔帶着笑被他摁在懷裡親吻的樣子,一片黑暗中沈惜帶着哭腔所描述的悲哀夢境……這些不同的場景,一股腦地統統撞進了她心裡,混亂而嘈雜不已。
她深呼吸,定了定神:“我現在的家也沒有不好。我想上高中,争取考大學,大學畢業之後再參加工作。鄒同學,祝你可以順利考上心儀的中專學校。”
鄒明寒的眼神閃爍,似乎帶着點不可置信的疑問,他朝着姜雨婷走近了半步,像是想要拉她的手。
可與此同時,姜雨婷也向後退了半步。
鄒明寒聲音低沉,像壓抑着什麼般問道:“姜雨婷,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我嗎?”
姜雨婷内心有個聲音在說“不是”,但她還是強忍住了承認自己心事的這股沖動,畢竟有關鄒明寒的一切都太不可控了,她生怕說出來後他又會變得糾纏不休。
她嘴唇輕輕翕動了一下,才說:“我曾經真的想和你成為朋友。”
鄒明寒沉默了,也沒有再擋住她回宿舍的路。
……
1996這一年,沈惜家發生了很多事。
春天,沈爸沈媽在大院附近甯鳴家照相館的同一條街上,正式開張了音像店;夏天,沈惜和甯鳴兩頰都被畫得紅彤彤的,在文藝彙演上亮相并被父母拍下略顯滑稽的照片後,從幼兒園畢業了;秋天,沈惜和甯鳴一齊升入了單位附屬小學的一年級,而姜雨婷沒有辜負自己初中三年的勤奮學習,成功考入了小城最好的重點高中。
就連鄒明寒,也憑着中考前最後那幾個月的臨時抱佛腳,倒也如願地進入了他的目标中專就讀。
小學入學的前一天,沈媽和陳阿姨都很是緊張,把店裡的活完全交給了兩位爸爸,她們兩個則剛吃過晚飯,就一起仔仔細細地給孩子們裝好書包,反複檢查,甚至還拿出提前買好的一套拼音卡片,幫兩個孩子預習了起來。
次日一早,四個爸爸媽媽竟然都請了早上的假,把孩子送到校門口完成班級報到後,兩個爸爸先去上班了,而陳阿姨和沈媽甚至和其他放不下心的家長一起,密密麻麻擠在窗外,貼在玻璃上看他們上完第一節課後,才心滿意足地暫時離開。
其他懵懵懂懂的一年級小孩,自然沒什麼感覺,而有着大人靈魂的沈惜,面對此情此景不由得既感到好笑,又覺得溫暖。
沈惜和甯鳴幸運地還在同一個班,雷雷和瑤瑤也跟他們上了同一所小學,隻是他們分别在一年級的另外兩個班。
第一天下來,相對活潑的沈惜已和班裡好幾個小女孩說過話了,而性格相對内向的甯鳴卻幾乎和除老師外的任何人都沒有互動過。
放學時,沈惜主動牽住了甯鳴的手,一起朝等在校門口的沈惜姥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