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黑子一邊躲閃,一邊找機會去撿被踢開的刀子,“你從小到大不是都很好奇你的媽媽去哪兒了,為什麼不要你嗎?你現在明白了吧,她早就已經死了。”
擾亂李空山的心,隻需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陳黑子接着往下說,“你不知道吧,當初你媽媽就是被我們幾個人活活折磨而死的。可笑啊,你還天天跟我待一塊兒,跟我學打鬥,幫我辦事,幫我拉幫結派。”
“空山呐,可惜你沒看到你媽媽死去時候的慘狀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肌膚是完整的,我們用煤炭去灼燒她的肌膚,用宰肉的大刀去切她的手指腳趾,她就是那麼嘴硬啊,一個字都不說。”
“空山,你媽媽死的時候,斷手斷腳,連一具完整的屍身都沒有。真慘。”
少年突然停下和陳黑子打鬥的動作,松開踩住陳黑子肚子的腳,眼神變得陰鸷又可怕,唯獨身上忽然失去了力氣。
陳黑子趁機爬起來,撿起地上的刀子就要朝李空山刺過去。
李空山分心了。
陳黑子說的這些話,即便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聽,可那些字眼還是彙入他的耳朵裡,在他的眼前編織成一幅幅畫面,畫面裡,她的媽媽孤立無援,鮮血淋漓。
“李空山!小心啊——”
待在一邊的連翹把趙本奇砸暈,綁在承重柱邊上,剛一回頭,就看到陳黑子舉起刀子沖向李空山。
而他隻是在那兒站着,六神無主,仿佛失去了魂,不知外面世界的動靜。
連翹來不及想那麼多,慌忙跑到就要靠近的兩個人之間,擋在李空山前面。
陳黑子舉着刀子沖向李空山的時候,他瞄準了李空山的心口處,那是緻命的地方。
但是他的手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點距離,直逼他的肩窩。
他沒有猶豫,毅然刺下去,但由于連翹忽然沖出來,出現在李空山身前。
刀子刺入的也不再是李空山的肩窩,而是連翹的。
“堯堯——”
李空山瞳孔緊縮,回過神的他抱住連翹,沒讓她繼續倒下去。
陳黑子見連翹中刀,沒再繼續動手,畢竟儲存卡的線索也許就在她手中,他得留活口。
今日,怕是問不出什麼,他們必須得先保住自己,再去想今後的對策。
況且外面都是警察的人,連翹和李空山進來已有十分鐘,外面的人見情況不對,随時都有沖進來的可能。
陳黑子轉身從裡側一間房鑽出去,“邱炀,我們走。”
邱炀停下和孫阚平的糾纏打鬥,跟上陳黑子時,看了眼被捆在承重柱邊的趙本奇,“黑子哥,他怎麼辦?”
“不管。”
“好。”
李空山将連翹橫抱而起,慌不擇路跑下樓,他很亂,很害怕,仿佛抱住她的那雙手都在顫抖。
這一刻,他不禁想起背着小海趕去醫院的那一晚,熟悉的場景和事件又再次重現。
李空山害怕,他不想再失去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人了。
陳黑子用刀刺入連翹肩窩處靠近心口的地方,她感到傷口處傳來劇烈陣痛,好像有很多血在往外流。
耳邊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是誰在忐忑?是李空山嗎?
昏昏沉沉間,連翹睜開眼,李空山那張别緻俊逸的臉映入她的眼眸,隻是他的額頭滿是細汗,眼中傳來驚恐和害怕。
腳步匆匆。
手在抖。
連翹靠在李空山的懷裡,心神安定。
遺失了多年的感覺,又重新回到了連翹這裡。這種感覺是心安,是即便她拼命往上走、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多,可仍然無法給自己帶來的心安。
原來,它悄悄跟着李空山走了,在外跌跌撞撞奔波很多年,終于再一次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連翹雖感到痛,可卻覺得自己并無遺憾,她伸出手,用盡所有力氣,試圖去碰李空山的下颌。
他,是真實存在的。
連翹望着他,目光中有期許,“李空山,你别怕啊……我沒事的。”
“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有危險,我擋在你面前,是為了博得你的心軟和動容,是在騙你。”
“可是今天,我是真心實意地不想你有危險。”
“……所以,他們剛剛說的那些,你别往心裡去好不好?不是你身邊的所有人都要騙你。以前的我會,但以後,絕對再也不會了。你那麼好,我們都願意……真心待你。”
“别說話,你先别說話,”李空山快步往外面跑,緊張又害怕,“……堯堯,你不是說你不想再看到我嗎,那你怎麼又義無反顧沖到我面前替我擋刀?堯堯……你一定不會有事,等你好了,我一定找你算賬。”
這是一筆遲到了多年的賬。
“好……”連翹應聲,緩緩笑着,終于敵不過意識的消散,慢慢閉上了眼。
“哥!在這兒!”
孟河朝李空山揮手,早在不久前,他就已經把車子開到山莊門口,這樣,李空山一出來,就能接應他。
他抱着懷裡的女孩竄入車内,聲音急迫,“走最快的路,去醫院!”